雲鶴伸手,輕輕拿起那枚玉墜。裴不愚苦笑一聲,“這一天終于來了,等了這麼久......也算是得償所願。”
雲鶴俯身靠近他,他半張臉都是血,襯得膚色越來越慘白,“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裴不愚居然真真的認真想了想。曾經雲鶴不喜歡地府暗無天日的樣子,于是裴不愚給他找來很多話本小說叫他打發時間,雲鶴看得不亦樂乎廢寝忘食。裴不愚見他如此着迷,也翻過劑次,每每才看不過兩頁就臉紅心跳,用力合上,丢下一句“無聊”轉身便走。
但他現在忽然想起曾經在話本中翻到的一個情節,那對主角在最後的時候,還在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那個時候他隻覺得很好笑,命都要沒了,還在乎這些情情愛愛的做什麼。但現在他忽然也很想問一句,想要一個答案。
都要死了,總不能帶着遺憾走吧。
雲鶴看着他眼神重新聚焦,知道他有話要說,豎起耳朵,聽他緩緩道:“能不能.......能不能說一句......你喜歡我?”
雲鶴一愣,他沉默了很久。裴不愚的血快流幹了,但他仍舊擡頭看着雲鶴,看他慢慢蹲下來,直到兩人平時彼此,雲鶴才開口:“.......我不會原諒你。”
裴不愚輕輕笑了一下,“沒關系......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了.......”他們好像一直都不算有緣分,也再也不會有緣分。
裴不愚輕聲說着:“我這一輩子太長了,但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我很喜歡你。”
雲鶴冷硬的面容有了一些變換,裴不愚說完這句話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晃了兩下朝前栽去,雲鶴連忙伸手扶住他,淚水決堤。
一瞬間,血紅如楓,萬鬼同悲。田地間暴雨傾盆,為一位神的隕落而哭泣。
雲鶴用力抱着他,也在用力愛着他。
“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補償我嗎?”雲鶴咬牙切齒地說着,“你做夢!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與我糾纏不清!”
雲鶴猛然擡手,最後一條尾巴赫然出現在手上,鮮血如瀑,一柄短刀瞬間落在命門。
甯玉:“!?”
三人連忙上前,但動作已經太晚,短刀全部沒入,雲鶴眼睛都沒眨一下。宋時祺和甯玉一人扶住一個,雲鶴看見甯玉,才恍惚地笑了一下:“抱歉......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
甯玉看着那些鮮血,腦海中的畫面一一閃過,有些不知所措:“說.....說這些幹什麼.....宋時祺......宋時祺!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宋時祺看着雲鶴,輕輕搖了搖頭:“算了,讓他走吧。”
甯玉沉默兩秒,扶着雲鶴的肩膀:“你不準死!你他媽答應我的事還沒做到呢!你倒是想起來了,我呢?!”
雲鶴費力地睜開眼睛,愣了一下,露出熟悉的不耐煩的神色,“知道了.....知道了......吵什麼......”
雲鶴擡起顫抖的手,以血為媒,在甯玉掌心畫下一張符箓,然後張開手掌,最後看了一眼甯玉,笑了笑,輕聲說道:“謝謝。”
甯玉愣了一下,肩膀和其他幾處傳來難以磨滅的痛楚,話沒說出口,便被滿面痛苦替代。叮啷一聲,幾根帶血的拘魂釘落在地上。雲鶴又道:“再見......”
甯玉努力從痛苦中回神,“不......等一下......”本以為這事兒需要一段時間,足夠帶雲鶴出地府,但雲鶴居然直接用剩下的元神,替他解除封印。
宋時祺點點頭,也道:“再見。”
追風從雲鶴腰間墜落,纏繞在兩人身上,握柄之處,一叢烏黑發梢從緊緊編織纏繞的皮革中露出。雲鶴的手驟然落下來,同一邊的裴不愚指尖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