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祺緩緩擡眼看着小葉子,後者再度後退一步,宋時祺強作平靜道:“繼、續、說。”
小葉子也愣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在讓自己繼續說有關豐城陰差的事情,觀察了幾秒,宋時祺又低下頭,手指輕輕撚着礦泉水瓶蓋,似乎确實沒有動手的意思。小葉子這才放心地坐下來,咳咳兩聲,道,“我沒有見到過他本人,不過,曾經有一個從豐城來的鬼跟我說過他。那段時間豐城的鬼大多都在往外跑。我好奇,就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他們的陰差像瘋了一樣到處抓鬼。”
抓鬼本身并不奇怪,畢竟不是每個陰差都像甯玉一樣消極怠工。但據那位鬼朋友說,這豐城陰差,鬼送外号——千面羅刹。
一是因為沒鬼見過他的真面目;二是見過他真面目的鬼都涼了。
沒鬼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也沒鬼能說出他的具體長相。有鬼說他是一位玉面書生,文質彬彬;也有鬼說他是一個屠夫,兇神惡煞。
各執一詞,要他們拿出證據,就隻有一句——“我也是聽說的”。
關于這位千面羅刹,最廣為流傳的就是他三天緝殺十七厲鬼的事迹。
時間已經難以考究,這十七厲鬼是從上一任陰差還在的時候就存在的,但由于怨氣過重,即便是陰差也束手無策。若是一隻還好解決,偏偏這十七隻兇煞由于陰氣互相吸引,聚在一起。
無惡不作,殺人屠村。
上一任陰差别無他法,竭盡全力才把這十七隻兇煞困在一座荒山之中,以身為陣眼,鎮壓怨氣。
雖然沒有完全消滅,但好歹沒有那麼大威脅了。附近的居民逐漸淡忘這件事,直到有一天,一個年輕人在狂風驟雨之中,滿身鮮血地從山中走出來。他後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背着什麼東西,滿身屍臭,幾裡之外都能聞到。
起初,看見他的人以為是陣法失效,那兇煞又跑了出來。等暴雨沖刷了血迹,年輕人身影才逐漸清晰。
有人大着膽子上去問他:“年輕人,你是何人?從何處而來?”
年輕人斂着眼睫,雨水順着他臉頰流下來,又在腳下和那些血迹彙聚成一灘血水,“陰差,從地府而來。”
“你怎麼從山裡出來?”
年輕人道:“除兇。”
那人不信,又問:“除什麼兇?”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把背包丢在地上,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刺溜一下滾了出來,一時間,屍臭味更甚。那人不明所以,低頭一瞧,與屍煞四目相對。當即頭皮發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背包裡裝着十七顆頭顱,完完整整,皆是一刀一刀從兇煞脖子上割下來的。
這位年輕人,就是後來的陰差——千面羅刹。
一時間,這位年輕人名聲大噪,那時候消息并不靈通,這年輕人也不害怕暴露身份,除掉兇煞之後,附近的幽魂也沒了威脅,伺機而動。大概是覺得這位陰差一來就解決了兇煞,定不會把他們這些孤魂野鬼放在眼裡,哪想,這位千面羅刹,可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事實上,能單挑厲鬼的人并不多。能以一人之力抵十七隻厲鬼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他主動說自己是陰差,說是地府鬼王出動也不為過。
這位千面羅刹殺死厲鬼的消息第二天就在豐城衆鬼中引起嘩然,當中的領頭鬼大概擔心他會主動找自己麻煩,心一橫,打算前去和他聊聊。
領頭鬼一鬼來到黃泉路前,身後紛紛雜雜跟着的是其他小鬼,這些東西躲在暗處,隻露出一個頭。那千面羅刹坐在後院的涼亭裡,層層帷幔落下,遮住了他的模樣。讓鬼好生好奇,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想從風吹起的帷幔之間觀得一二。
那領頭鬼上前幾步拱手作揖:“陰差大人新上任,我等還未曾來道賀。”
千面羅刹一仰頭,将杯中茶水喝盡:“道賀?哪有空手來的道理。”
領頭鬼還未反應過來,一張靈網撲面而來将他捆了個結實。若說是完成任務倒也罷,但那千面羅刹,竟是就這麼将領頭鬼捆在太陽底下,曝曬三天,曬得那鬼哀嚎不止,魂飛魄散。
這下好了,豐城鬼群大亂,直呼來了個活閻王。這千面羅刹行蹤詭秘,黃泉路時常不見人影,說不定哪晚走在路上就會與他擦肩而過,吓得沒鬼敢在晚上出門。
小葉子雖然沒經曆過,但還是面露懼色:“正午時分,日頭直射,怪不得稱之為羅刹。啧啧啧......”
對于這些幽魂來說,這是比直接斬殺更為慘烈的死法。
甯玉也“嘶”了一聲,感歎:“果然狠。”
宋時祺沉吟片刻,問:“既然這羅刹心狠手辣,為何這不燼村出了這些事卻沒人管?而且......他還用歸人錄收人生魂。”
小葉子撇撇嘴:“對鬼都這麼狠,肯定不是好人.......說不定,他與那道士暗中勾結!殺鬼!”說到最後一句,小葉子打了個寒戰。
宋甯二人被小葉子的話點醒,這豐城地方不大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多詭異之事,唯一可能便是這陰差與道士有關系,甚至,這兩個就是一個人。
好一個千面羅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