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己的這種“可能”,都是那兩個好兄弟帶來的,否則當時就憑老大那一擊,自己就被打入了深淵;
可自産生那個念頭後,自己的心思,就不能讓倆好兄弟全部知曉。
曾經自己看好亳王,覺得他是管理國家的經略好手,但他個人勢力單薄,且和自己一樣不受皇上疼愛,這些年隻能選擇和嶽王捆綁一起;
而嶽王是頑劣之徒,已經擁有強有力的外援,皇上又最喜愛他,沒想到在外家慫恿下竟做出了叛國行徑,忘了自己的姓氏,真是昏招,百死莫贖;
亳王受牽累,真是成敗皆緣于蕭何了。
雍王和謝家這等沽名釣譽之徒,自己最是不喜,也最嫉妒,因為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與此等底蘊比肩……
浪淘沙之後,如今他成了自己最強對手。
他的擁戴者衆,實際上國家真交到他手上,還不如自己務實呢,相信那些朝臣們将來會意識到。
當然,最主要是“勝者為王敗者寇”,看發言權在誰手上。
這場性命攸關的戰事裡,自己最大的收獲倒是玲珑公主。
這個女人的貪婪、勢利和強悍,才能促成自己下決心堅決走上這條路,并跨越未知多少年的等待,直接進入奪嫡階段。
她的藥是真的管用,既幫助自己當時撿回條命來,“逍遙散”又能讓皇上陷入束手就擒的境地,可惜她的藥都是僅此一顆,說是珍貴無比,後者自己隻得将“逍遙散”切分成三次使用,沒想到效果更好,皇上“文火煮□□”,不知不覺中就成今日模樣。
她的死士是真的強悍,這次璇玑借賀晉陽大婚之機給自己送來十二人,沒想到真能建上奇功。
這女人、這女人,服侍人的手段也是花樣百出,讓人……舒服得咬牙切齒……當時自己還病着,她竟能讓自己忘記了病痛,痊愈得飛快!
雖然此刻生死攸關之際,想到她的那些手段還是讓人血脈噴張、回味不已……
既與她當時議定此事,打算已成,自己立即着手刻意與諸将領親近,“曾在一個戰壕裡待過的戰友情分自是與衆不同、最牢不可破”,雖然還不能算在同一個戰壕裡待,但畢竟共同經曆了危難、絕望、直至最後轉危為安的狂歡,所以情誼起碼是建立起來了,甚至後來直接就拉到了王仕。
王仕名字不錯,奈何仕途一直不是很順,在禁軍中受到程伯力打壓,自己這回刻意拉攏、并許以高官厚祿,終于跟其結成了聯盟,這次他拿着兵符調集禁軍,果然有奇效,禁軍大頭到了咱們手上,程伯力隻有少量親信。
所以皇宮内情勢對己方相當有利,當然萬事不能掉以輕心。
眼看天将擦黑,宮内各處還有零星厮殺聲。
各宮都不敢掌燈,諾大一個皇宮竟然晦暗無比,誰能想到一日前,這裡還是燈火輝煌、歌舞升平、大家期盼着過個好節呢。
王仕派人來報,皇宮已悉數控制在手中。
皇上在自己這裡,被魏畡想辦法拖上榻後,此刻睡得昏昏沉沉。他的生命暫時無礙,但何時能醒來,就是個未知數,這最後的一小片藥,實現了臨門一腳的完美效果;
“诏書“已在手;
雍王這個孱頭,居然在朱雀宮裡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出來!他如果決意要闖出來,那些禁軍也還真不敢對他怎樣,這種嘴硬腿軟的書生,關鍵時刻這麼沒用,父皇還說要傳位給他,真是瞎了眼睛;
但謝淑妃似乎沒這麼老實,連宮門口都聽到了她的呵斥聲。
坤德宮裡,老十二弟說又犯病了,要傳太醫,給禁軍擋了回去。
他這個身份,即使體弱多病,還是要防備着,以防某些老家夥以“嫡“作伐。
慈甯宮後來一直安靜,太後還是顧惜皇上的安危的。
再說,她對幾個孫子輩倒也沒多少偏好,她最疼的人隻有蕭曜。
宮裡這種安靜的情形最多延續到明早,明早、必定是一副新氣象了。
這幾年,自然災害頻發,令得各地經濟都捉襟見肘,朝野上下抱怨者衆,人心難齊。
經曆去年的“彎刀之戰”,各處軍力遭到不小的削減,都處于一個修整期,加上離京城都有一定距離,就算皇上還清明着,他們一時之間也趕不來;
但以防萬一,自己一直将兵符持在手上,裝病這麼久,就是為了拖着掌控這物事……但沒想到這麼順利,皇上“病“下了!
朝堂中自己不是很怕,老史已經做了一點工作。
沒想到史家竟然是文官中第一個被收攏的,可見所謂的“世代忠君、不參黨争“都是虛僞的裝點,自己往後務必也要提防這一點,誰都可能背叛你!
朝中更有言太師!
言太師本身位高權重,又有不少門生故舊在朝,在朝廷之上話語權不小。
雖然自己之前沒有跟他透露過半分自己要起事的想法,但如果自己舉事失敗,必然會累及到他的兒子和女兒、甚至整個言家,就算他再是忠君,也不怕他不幫。
從他答應将阿玥嫁給自己起,他就被自己完全地捆綁到了一條船上。
如今這樣,是最好的情勢,當然,能走“名正言順“的路,仍是最好的。
後續讓父皇多昏迷昏迷,再多灌點參湯,要他、替自己這個五皇子、再熬段時間。
如此,京城外一無所知,京城内自己有虎符有禁軍,朝堂上逐步來,而宮内和父皇,基本在自己手中。
但,萬事都有意外。作為一個吃了二十年苦的皇子,自己對于不幸和意外,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敏感和警惕性。
對了,京城除了禁軍還有巡防營。非是自己不重視巡防營,而是:
首先,巡防營負責京畿治安,整體戰力不強。林羨帶到北境去過的那三千人中剩下的不到兩千人,他們倒是進境很大,但後來被打散編入各行台軍了,畢竟能夠活着回來的人,按照林羨的說法,都是運氣好身手好的人,值得升職提拔;
其次,巡防營中有林羨,他不會允許巡防營嘩變。巡防營受兵部節制,兵部尚書程照目前是雍王的人,但營中有阿羨,如今唐英也聽阿羨的,這處自己就不擔心出問題。
但阿羨他太“正”了,更有晉陽的關系在,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還是防着他點。
這也是本次起事,自己沒有一開始就知照這兩位兄弟的原因。
如今,時候差不多了,應該和他倆攤牌了!
此刻,高湛應該已經把林羨和言阙約到了宮門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