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念……姐姐……”溫客行小聲呢喃着,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來人,心神劇宕下,身體踉跄着退後一步,被身旁一個八九歲的紫衣小丫頭扶住,“主人!主人你沒事吧?”
“你是說溫客行那小子?”鬼谷谷主伸開雙臂開懷大笑,回頭瞥了眼人群中的甄衍。
“他天生就該是我鬼谷中人,自小入谷,自己能夠活到今日,且出落成如今這般人才,實屬不易,本座是十分看好這小子,才肯親自出手調教他。”
親自調教,那阿衍該受了多少折磨?
不止是身體上的,更是靈魂裡的,日日看着這個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卻不能手刃,還要在他手下殘喘偷生,他心中該是多麼的悲憤苦痛。
許念閉了閉眼,強壓下眼中的淚意,人群裡,她遙看了眼溫客行,持劍飛身而起。
“混賬東西!七年前讓你逃過一劫,今日,你必死無疑!”
“大言不慚!今日,本座便賜你一死。”
刀尖相撞,兩人淩空對立,許念不願讓他死的太過容易,身形飄忽,快如閃電,鬼谷谷主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形,連連閃避,可卻無濟于事。
許念的每一劍都在鬼谷谷主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七七四十九劍後,他已是鮮血連連,強弩之末。
眼見不敵,突然,他朝許念的方向一揮袖,一陣煙霧蕩開。
“小心煙有毒!”溫客行急忙出聲提醒,他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對戰中的許念,紅了眼眶。
許念甩手下腰,身形扭轉間揮手畫圓,輕飄飄的推出一掌,鬼谷谷主蓦的口中噴出一大口血,直直從空中掉落,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他的長刀落下,沒入他頸邊的土裡,草屑翻飛。
沒忍住,他又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血來。
眼見鬼谷谷主不敵,瞬間,衆鬼四下奔逃。
“阿衍。”許念看着溫客行,一雙潋滟的桃花眸中有歉意,有思念,“對不起,我來晚了。”
“在下溫客行,并非姑娘口中的阿衍。”溫客行避開許念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這雙手,浸染鮮血,鬼谷七年,他已經回不去了。
“阿衍。”許念心疼的喊道。
既已将我投入地獄,為何又給我指回一條通往人間的路?
“姑娘認錯人了,我本天涯孤鴻,無根行客,在下溫客行。”溫客行揮袖行禮,雙手微握,笑的溫潤謙和,猶如翩翩公子,“初次見面,敢問姑娘芳名?”
“哈哈哈哈……”
鬼谷谷主大笑出聲,如今他大勢已去,留給他的隻有死路一條,“在我鬼谷長大的小孩,會走路就會殺人,他如今手染鮮血,早已是鬼,以他的資質,遲早是下一任鬼谷谷主,哈哈哈哈……”
聽到他的誅心之言,許念心中的恨意無法壓抑,幾道劍光閃過,鬼谷谷主被許念挑斷了手筋腳筋,一如他當年對待甄如玉那般。
“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我隻知道,他是我的阿衍便夠了!”許念眼神堅定的看着溫客行,溫聲道:“即便你真是鬼,我也能闖入閻羅殿,将你從地獄中帶出來。”
倏爾,她俯身蹲在鬼谷谷主面前,面上表情莞爾邪氣,她居高臨下的睨向鬼谷谷主,笑的不懷好意道:“你,是看不到了。”
“阿念姐姐……”溫客行淚眼朦胧的低聲叫了句。
“終于肯認我了。”許念眼眶濕潤的笑看向他,朝他伸開雙臂。
三步并作兩步,溫客行将許念緊緊擁入懷中,“阿念姐姐,你終于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失策了,這家夥現在比她高一頭多,他們已不是幼時的身高差了。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溫客行委屈的質問道。
許念安撫的拍拍他的背,“等出了這裡,我會将這些年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主人,主人,你不要阿湘了嗎?”小姑娘八九歲的樣子,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聲音清脆的湊到溫客行身邊,拉着他的衣袖仰頭問道。
“這是?”許念松開溫客行。
“顧湘,我在鬼谷撿到的一個小丫頭,一個誤入鬼谷的人間遊魂。”溫客行看着小姑娘,笑容竟有幾分慈愛。
“那便一起帶走。”話落,許念輕輕一甩袖,鬼谷谷主的長刀便飛入溫客行手中,“他就留給你了,我帶顧湘在前面等你。”
“溫客行,你以為你走出鬼谷就能平安嗎?這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都在觊觎你手中的武庫鑰匙,若是讓世人知曉,你就是甄如玉夫妻的兒子,你猜,屆時會有多少明槍暗箭?她能護你一時,能護你一世嗎?”死到臨頭,鬼谷谷主依然不忘向溫客行心裡捅刀子。
“你跟着她,隻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和殺戮!哈哈哈哈……”
溫客行心底沉沉,黑眸掃向鬼谷谷主,若恨意能殺人,他早已是千瘡百孔。
手起刀落,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一個聲音低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