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全真派大俠長春子,幸會。”許念請他進屋,“不知丘道長此來,找康兒所為何事?”
“楊康他真的在此?”丘處機顯得很激動,“我可以見見他嗎?”
“嗯,我們師徒六年前來到牛家村定居。”許念帶着丘處機進了正房大廳,“他去做早飯了,片刻就來。”
聽到許念的回答,丘處機臉上是一言難盡的表情,氣憤,糾結,譴責,無耐,最後輕呼出口氣,到底沒說什麼。
大廳正中挂好一副巨幅水墨山水圖,左側是兩張原木色圈椅,配着同色的茶幾,圈椅後是兩扇镂空木雕屏風,簡單質樸,右側是兩米多高的方形博古架,上面擺放着瓷器書冊,楊康小時候的玩具,泥偶,布老虎,九連環等等,還有幾盆蘭草花卉,看着清新淡雅。
許念走到一張原木圈椅上坐下,倒了杯熱茶,推到茶幾另一側,朝丘處機做了個請的手勢,“丘道長請坐?”
丘處機愣了一瞬,問道:“你是楊康的師傅?”
“對!有什麼問題嗎?”許念覺得這人的問題莫名其妙。
丘處機從進門起,就暗暗打量着屋内的環境和擺設,雖不知其價值幾何,可處處透着雅緻溫馨,不難推測,楊康在這裡生活的很好。話到嘴邊,讓他無從開口,“楊康是故人之子,貧道一直在追尋他的下落,直至最近,才得到消息,知曉他在牛家村,所以匆匆趕來。不知許姑娘是如何遇到楊康的?”
“你見過康兒的母親包氏嗎?”許念問。
“未曾。”丘處機搖搖頭,“當年,得知郭楊兩位兄弟被宋兵迫害,郭兄身死,楊兄生死不明,兩人的妻子也被賊兵擄去。順着蹤迹,在下一路向南追去。”
“終于讓我找到了那狗官段天德,他擄了郭兄的内子李氏,躲在嘉興府法華禅寺之内,寺中主持焦木大師,一不交人,二不許貧道搜寺,僵持之下,他約貧道去往嘉興醉仙樓商議後續。”
“焦木找了江南七怪來做和事佬,想要化解矛盾,可當時之事,如何會是矛盾這麼簡單?這關系到幾條人命,和貧道的道義。若單純隻是我與焦木之間的紛争,我自不會計較,雖我與他所拜菩薩不同,但同為出家人,謹戒貪嗔癡念。”
“那後來呢?你找到李氏了嗎?”許念問。
不用問,看他此時的表情,也知他這些年,一無所獲。不過,這種為了故人之子,奔走十二年的情誼,卻讓許念大為感動。
“當日在法華禅寺一戰,我一人對陣焦木與江南七怪,最後兩敗俱傷,我也被飛天蝙蝠柯鎮惡的毒镖所傷,無法運起内力,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段天德那狗官帶走李氏。焦木大師羞愧之下,忍着内傷,極力去阻攔段天德,卻不慎撞柱身亡。每每想起,貧道都無比悔恨,當日不該那般沖動。”
“丘道長不必如此苛責自己。聽道長這番叙述,在下以為,這不全是道長之過。”許念給丘處機續上熱茶,“焦木大師太過拘泥,出家人本應四大皆空,隻要他将人叫出來,讓你查看一番,便能明辨是非,也不會鬧到最後那般裡外不讨好。”
“至于江南七怪,我雖未見過其人,但對幾人的性情也略有耳聞,尤其是柯大俠,江湖傳言,他雖為人仗義,但性情乖戾,秉性古怪,焦木大師請他做和事佬,隻怕會适得其反。”
“唉!”丘處機長歎口氣,輕捋着胡須,“當時貧道還年輕,難免年輕氣盛。大家也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無法說服誰。江湖中人,都是以武力論長短,那一戰,在所難免。”
“道長有李氏母子的消息嗎?”許念看他情緒低落,岔開了話題。
“江南七怪是守信重諾之人,一行七人,一路北上,跋山涉水,終于在十年後,于蒙古草原找到了郭靖和李氏,并且順利收了郭靖為徒,教授他武藝。以待當年之約。”
“當年之約?”許念困惑道。
“當年我與江南七怪一戰,并未分出勝負。可他七人因為焦木大師之死,自不肯與我善罷甘休,勢要再于我一戰。可當時,我急于尋找故人妻兒,如何能應?”丘處機輕潤了口茶水,接着說道:“于是,我與七人做下約定。”
“什麼約定?”許念絕對是個極好的聽衆,永遠不會冷場。
“當時,李氏和包氏都已身懷有孕,我們約定,等救了她們之後,須得好好安頓,待她們産下孩子,然後我教姓楊的孩子,他們七位教姓郭的孩子。十八年後,孩子們都十八歲了,我們再在嘉興府醉仙樓相會,大邀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歡宴一場。酒酣耳熱之餘,讓兩個孩子比試武藝,瞧是貧道的徒弟高明呢,還是七俠的徒弟了得?”
聽到這裡,許念輕輕一笑,“道長倒是很會使喚人。”
“許姑娘這話,讓貧道汗顔。”丘處機終于表明來意。
“丘道長此來,是為收康兒為徒?”許念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