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氣氛安靜了下來。
玉良俊趕忙規規矩矩地站好。
雖然世人皆說當今寬厚仁德,對他們這些小輩更是寬容,可他就是忍不住害怕。
一個13歲繼位便能力挽狂瀾,穩定朝綱的帝王,怎麼可能是一個溫和仁慈的守成之君呢?
想起那日他剛一撞見父親與右相在書房中密談,就被龍影衛請走去诏獄裡‘喝茶’的情形,就後背發涼。
“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錯。”
身穿玄色龍袍的天子走到玉良俊的身邊,沉聲說道。
他本想着要抓着尹正雄的把柄,還得費一番力氣,沒想到被這幾個年輕人用這麼一番折騰,反倒成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還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玉良俊趕忙俯身行禮,恭敬道:
“能為陛下分憂,是學生之幸。”
天子将手搭在一旁的龍椅扶手上,神色不明:
“你有此等忠心,朕心甚慰。你父親所犯下的過錯,念及你今日之功,朕決定免除死罪改為流放。不過,你需謹記,往後行事更需謹慎,不可步你父親之後塵。”
玉良俊聞言,再次跪地叩首,聲音哽咽道:
“多謝陛下隆恩!學生定當謹遵聖訓,行事之前三思而後行,不負陛下厚望。”
容嶼擺了擺手:
“起來吧,崖州氣候濕熱,瘴氣橫行,你此去可事先備下一些驅毒祛濕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玉良俊擡頭,眼眶微紅:
“陛下如此體恤,學生感激不盡。定當以陛下之恩,化為治國安民之力,不負聖恩,不負蒼生。”
“嗯,你能有此覺悟,朕心甚安。”
容嶼輕撫龍袍,目光深邃,
“崖州雖偏遠,卻也是磨砺心志之地。你若做出一番成績來,再回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學生明白。”
容嶼點頭,
“去吧。”
玉良俊雙手交疊,置于額前,再次深深地向殿中間的容嶼行了一個大禮。
“謝陛下隆恩。”
他站起身,看着一臉茫然的玉秋霜 ,睫毛顫動,啞着聲音道:
“表姐……”
他喉結動了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對不起。”
玉秋霜聞言怔怔地望着玉良俊。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突然要去崖州?你不是說好的要帶我去找井二團聚的嗎?”
玉良俊低下頭,避開她詢問的目光,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要怎麼說?
他的父親,她的親舅舅,聯合外敵,想要置她于死地?
他有什麼臉?光是站在這裡他就覺得羞愧難當!
玉良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平穩一些:
“表姐,我此番離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朝玉秋霜深深施了一禮,轉身快步離開了大殿。
“他……欸?”
玉秋霜一臉迷惑地看向容嶼幾人。
容嶼輕歎一聲,眼神複雜地望向玉良俊離去的方向,開口道: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比不知道的人還要痛苦,既然他不願意說,你也就别追再追問。”
“哦。”
對上容嶼的視線,玉秋霜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這種感覺不好說,就像是當年她哥要考校她功課時的那種壓迫感。
“哎呦,哎呦!”
玉秋霜扶着頭,柔弱的砸回輪椅上,吓得一直在放空大腦的莉莉絲接連後退了幾步。
“陛下,我覺得我的傷口有點疼,是不是真的受了很重的傷啊?需要再叫禦醫來瞧瞧嗎?”
玉秋霜故作虛弱地說着,眼神卻偷偷瞄向拎起藥箱準備溜走到王老太醫。
王老太醫:!!?
壞了,剛才他到底是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鬧呢?
莉莉絲見狀,擡手扶上她的手腕,疑惑道:
“奇怪……”
手指突然被捏了捏。
玉秋霜強忍着笑意,用力努嘴,用眼神示意莉莉絲配合她的“病情”。
莉莉絲心領神會,眉頭緊鎖,故作深沉地繼續診斷,:
“……哎呀,真是好嚴重的傷啊,我認為至少得休息個五六七八天……呃一兩個月才可以康複呢!您說是吧?”
莉莉絲轉頭望向随時準備跑路的王老太醫。
“……”
王老太醫一聽,心裡那個苦啊,他本是想趁亂脫身,沒想到卻還是“套路”上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硬着頭皮上前,假裝認真地檢查起玉秋霜的傷勢來,嘴裡念叨着:
“嗯?此傷……噢!此傷……”
孫公公抱着拂塵,假裝望着天花闆。
“既然這樣,那我隻好換成其他人去燕東郡了。”
負手肅立的天子似乎有些苦惱,但話裡的笑意卻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啥?燕東郡!”
玉秋霜的耳朵支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