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祺應聲,“沈叔也這麼早開始翻地了。”
“是啊,隻有這一畝地,抓緊弄完得了,家裡婆娘還等着我一起出攤去呢。”沈槐笑着道。
“對,出攤。”旁邊有青年聞聲應和。
“今年多虧了有村裡的廟市,不然等種完這兩畝地,就得到外面去找其他活計了。”
蕪河村附近有山有水,能耕種的田地卻十分稀少,分給每家每戶的基本都隻有一兩畝地。
想要過活,便隻能去尋找其他門路。
“是啊,不隻廟市,村子的水神廟紅火了,即便平日裡出攤也能賺到不少銀錢。”沈槐感歎。
廟市即是廟會,其實是要等固定的節日才能舉辦的。
不過他們小地方沒那麼多講究,每四五日都要開辦一次,就當是普通趕集了。
如今水神廟香火日漸興旺,隻要腦筋活絡些的,都能尋到合适自家的營生。
“哎對了,咱們祺哥兒現在是小廟祝了吧,這水神廟的繼任廟祝,是不是都應該會祈雨啊?”旁邊田裡不知誰忽然高聲道。
衆人聞聲頓時也跟着起哄。
“是是,祺哥兒給咱們祈個雨呗。”
“這日頭太曬了,下點雨也省得提水澆地了。”
“……我不會祈雨。”阮祺都快躲到清珞身後了。
阮成豐也沉下臉來,擡手攆人:“行了,都湊什麼熱鬧,你們怎麼不敢叫崔廟祝過來祈雨。”
幾個漢子皆是搖頭。
那崔廟祝神神叨叨的,又管着村裡的水神廟,平日可沒人敢去招惹他。
人群都散了,阮祺和大伯去了樹下的涼棚裡,找幹淨的石塊坐下,将晌午的飯菜都取了出來。
阮祺已經吃過中飯了,正坐在涼棚下發呆,忽然感覺有人走到自己身邊。
“之前崔廟祝不是教過你祈雨祝文,你剛才怎麼不念了試試看?”清珞靠近問。
這話一聽就是來逗自己的。
阮祺沒好氣瞧他:“念什麼,願以身為侍奉,祈上神哀憫蒼生,雨天下……”
話還未說完,突然半空一道驚雷響起,狂風襲卷,烏雲如萬馬奔騰,豆大的雨滴瞬間傾盆落下。
阮祺幾個在涼棚下吃飯的還好。
棚外剛剛還起哄說讓他祈雨的,如今來不及躲閃,全都被雨水澆得透心涼。
“哎,”沈槐當先跑進來躲雨,望向阮祺的目光滿是敬佩,“還是咱們祺哥兒厲害,才說了要祈雨,這雨馬上就落下來了。”
一同趕過來躲雨的漢子也都朝阮祺投去敬畏神色。
阮祺:“……?”
涼棚是用來遮陽的,并不能完全遮擋住大雨。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即便如此,也依舊在阮祺和清珞身上沾了不少雨滴。
回到舊宅裡,阮祺連忙催着清珞更換衣裳,又找來布巾幫他把頭發擦幹。
春天淋雨最怕的便是受風着涼。
阮祺之前坐的位置好,雨水淋在褲管和腳面上,并沒有如何受涼,清珞卻是直接被淋濕肩膀,半身衣服都澆透了。
“這樣不行,”阮祺忍不住心急道,“我去給你煮碗姜湯喝吧。”
清珞沒喝過姜湯,于是點頭。
除了紅棗姜湯,阮祺還額外倒了藥酒過來,他已經問過柳郎中,這酒裡加的都是些溫補的藥材,并不會與療傷的藥物相沖。
若是隔水加熱後飲下,也是能拿來暖身子的。
将熱好的藥酒遞給對方,正當阮祺轉身要去盛姜湯時,卻見清珞忽然眉心擰起,将手裡的空碗丢到床邊。
“怎麼了?”阮祺愣了下,剛要過去查看,就被用力攥住手腕,一把扯到近前。
空氣突然變得陰冷,仿佛有濃重水霧自周遭湧起,冰冷又潮濕。
對上面前人漆黑的眼眸,阮祺沒來由打了個哆嗦,隻覺一股寒意順着背脊蔓延。
直到瞥見床邊的酒碗,才總算反應過來:“那個,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雖然小半碗藥酒就醉倒實在過于誇張,但眼下似乎也沒有别的解釋了。
清珞緩緩擡眸,望着他掌心的方向:“受傷了?”
“啊,”阮祺有些懵,還考慮着要不要給對方煮碗醒酒湯來,“……食盒上有木刺,不小心劃傷的。”
清珞颔首,冷淡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忽然牽起阮琪湊近,在他的手心裡落下一吻。
阮祺杏眼瞪圓,瞬間從脖頸紅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