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再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候。
窗外天光還亮着,顧不上填飽肚子,阮祺先一骨碌爬起來,掏出伯母交給他的荷包開始數錢。
“有賬本。”清珞提醒。
“不用,”阮祺堅定拒絕,一臉專注地望着桌上的銅錢和碎銀,“好容易賺來的,當然要自己數過才行。”
今日出攤賣的吃食統共有兩樣,一個是現烤活魚,一個是烤蒸籠炊餅。
烤炊餅三文一個,五文錢兩個,烤魚則根據魚種類不同,價值十文到五十文不等,除去調料和柴炭錢,整個早上共賺到二兩銀子,及一百六十四文錢。
阮祺抓着荷包,眼眸亮晶晶的。
要知道縣裡那些經營不善的店鋪,一日最多也隻能賺到幾百文錢,半日就能賺到這些,絕對是個大數目。
因為魚是阮祺自己撈的,伯母隻拿去其中一兩銀子,剩餘的全都交給了阮祺。
“開心?”清珞在他身邊問。
“嗯,”阮祺先将大塊銀子收起來,剩下銅錢則直接推給了眼前人,“這些給你。”
清珞挑眉瞧他:“給我?我今天可什麼活都沒做。”
就隻是在攤位後曬太陽,還有期間去買了兩碗綠豆湯。
“伯母說的,家裡郎君手上不能一點錢都沒有,當然也不能太多,免得在外胡混。”阮祺嚴肅道,杏眼裡滿是認真。
清珞失笑,伸手接過銅錢。
“不許亂花。”阮祺鄭重提醒。
他之前也給過對方銀子,結果都被對方亂花掉了,一回買了發簪,一回買了裡衣。
“好。”清珞颔首。
打量阮祺露在領口的裡衣,衣料潔白瑩潤,邊角處繡着細細的纏枝紋,剛好襯出少年的膚色。
清珞心底滿意,想這可不算是亂花錢。
“明天也要出攤嗎,這次準備賣什麼?”清珞岔開話題問。
阮祺将清點好的銀子藏在床闆最底層,再用被褥壓好,想了下道。
“不出攤,伯母說打算休息一日,也正好趁機考慮下往後的出路。”
這段日子接連出攤,有在縣裡的,也有在村外廟市的,售賣的吃食都不盡相同。
賺錢是真的賺錢,累也是真的累。
當然,若隻是單純勞累也就罷了,偏偏大伯阮成豐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實在受不住擺攤的枯燥。
從廟市上回來,便吵鬧着要進山打獵,賭咒發誓絕對不會像先前一樣意外受傷。
伯母被他吵得頭痛,已然有了松口的迹象。
缺了大伯這個勞力,伯母能選擇的擺攤種類就十分有限了。
阮祺也為大伯的折騰頭痛,忍不住歎氣道。
“伯母說,等後日裡可能會叫我們同大伯一道進山去,好讓他不能到處亂跑。”
阮祺生得瘦弱,清珞又是重傷未愈,有他們兩個拖後腿,阮成豐估計也不敢跑得太遠。
“……隻希望别出什麼事才好。”阮祺憂心忡忡道。
雖然很擔憂進山打獵,但距離後日畢竟還有一天,阮祺暫時将問題抛到腦後,考慮起明天去水神廟的事。
先前回來時,崔廟祝特地過來,讓阮祺找時間抽空去廟裡一趟。
他這個繼任廟祝雖說隻是挂名,好歹也要做做樣子,以免惹人閑話。
“你說,我如果求水神保佑,讓大伯放棄進山裡打獵,水神能幫忙嗎?”阮祺異想天開。
“你可以試試。”清珞平淡道。
“嗯,”阮祺思考片刻,“那就試試看,對了,順便還可以求祂保佑咱們院子裡的小青菜快點長大。”
家裡的田地向來都是伯母負責的,阮祺隻是偶爾去搭把手,如今親自種了才發現,種地這件事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就比如,他之前種在院子裡的青菜就怎麼都不肯發芽,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
同樣不懂種地的水神本尊:“……”
規劃好明日的行程,阮祺一夜好夢,第二天照例起晚了。
清晨來上香的人依舊不少。
煙塵萦繞,仿佛整座水神廟都籠罩在香霧之中。
好在崔廟祝并沒有與阮祺計較,反而十分熱情地叫人準備了早飯。
崔廟祝未收弟子,日常在神廟裡幫忙的都是蕪河村的村人,也是最近香火旺盛了,才特地雇了幾名仆役打理内外。
負責做素齋的仆役手藝極好,分明沒有一絲葷腥,卻依舊做得色香味俱全。
燒豆腐,炖番瓜,炒豆芽,糖包香軟,米粥黏糯,阮祺吃得眉眼都舒展開了。
等填飽了肚子,才突然想起來問:“那個,崔叔今日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其實沒什麼,”崔擇川望着阮祺的目光幾乎稱得上溫和,“就是廟市上收的攤位費用已經清點出來了,想叫你過來确認一二。”
說罷擡了擡手,叫人拎了兩大串銅錢過來,直接擺到阮祺面前。
咳!阮祺差點被米粥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