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管他是神神鬼鬼還是别的,隻要對蕪河村好,能賺到錢就行了。
既然裡正說有神仙顯靈,那便當是有神仙顯靈吧。
廟市不遠處,河岸邊的碎石小道上,賀擎被童子攙扶着,手臂夾着木闆,面容滿是憤恨。
“都是騙子,不過是撈到幾條魚,怎麼可能是神仙顯靈!”
童子才不過十三四歲,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隻能提醒賀擎留心腳下。
分明已經過了清早,廟市上卻仍舊不斷有人潮湧入,遠遠望去甚至比以往隅山村的廟市還要熱鬧。
騙子,老賊,無恥之尤!
賀擎氣得臉色漲紅,這群人根本是踩着河神廟才能有如今的光景。
他已經籌劃好了,等下就去與提早趕到蕪河村的人裡應外合,找機會偷偷将那阮祺推進水中。
說自己掉進河裡是受了神罰,那若是阮祺也跟着一起掉進去呢。
到時衆目睽睽之下,看那姓江的還能有什麼說辭。
最好是直接淹死了,賀擎恨恨想着。
他先前特地尋人打聽過,那個叫阮祺的小哥兒幼年時受過驚吓,雖然住在河邊,卻并不會水。
春季河水湍急,這要是被水流沖走了,任是神仙來了也救不活。
“師父!”身邊的童子突然驚叫一聲。
賀廟祝晃了下神,還沒弄明白對方究竟在瞎叫什麼,就感覺腳下一滑,側身栽倒進水裡。
不對,他離河岸邊還有段距離,怎麼會……
冰冷的河水沒過頭頂,賀擎根本來不及呼救,隻覺眼前一片漆黑,緊接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烤魚攤位後,清珞睜開眼,就見阮祺滿臉擔心地望着自己。
“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不然我先陪你回去吧?”
“無事,”清珞搖頭,視線轉向外面,“隻是打了個盹。”
這種天氣在外面打盹,阮祺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從魏嬸子那裡借來件襖子,将對方整個裹緊。
“眼下風涼,不能在外頭睡熟,你再等一下,伯母他們應當很快就能收攤了,咱們回家了再睡。”
清珞裹着厚衣,并未解釋,隻是點頭:“好。”
另一邊,江聿升聽到村人回報,心底驚疑不定。
他今早剛收到消息,說賀擎已經帶人趕到蕪河村來,打定主意要先解決了阮祺,讓他們村裡的廟市再無法開辦下去。
為了避免意外,江聿升和手下村人特地趕到烤魚攤附近,以防備賀擎的人突然作亂。
結果現在卻來告訴他,賀擎失足落水,已經人事不知了,别說是搗亂鬧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
江聿升很摸不着頭腦。
又……掉水裡了?
這位河神廟的廟祝是真得罪神明了吧,不然怎麼好端端的總悶頭往河水裡跳。
“其,其實也不是失足落水,”來回報的村民心有餘悸,“聽瞧見的小子說,那賀廟祝離河岸并不近,結果突然有陣妖風吹來,眼看着将他卷進水裡,怎麼都拉不上來。”
“後來好容易拉扯上岸,卻是有些癡傻了,眼睛直翻白,臉色烏青得像鬼一樣,還一個勁兒叫嚷着求人饒命。”
也不知是不是村民描述得太過生動,江聿升沒來由打了個寒顫,連忙擡手攔住。
“行了,沒惹出别的事情就好,叫咱們的人看緊村口外,無論誰來了都不許鬧事。”
“是。”村民連忙颔首。
還沒到晌午,準備的烤魚調料都已經用完,阮成豐和董念隻得和排隊的人道歉,忙碌着将攤位收起來。
原本以為排隊的人會有些不滿,卻沒想江聿升居然主動過來安撫了衆人,甚至叫自家侄子幫忙收拾攤位,一路将東西送回了村中。
阮成豐疑惑着和對方道謝。
江裡正很是客氣,笑容和善道:“都是一個村子的,幫忙也是應當,祺哥兒累壞了吧,快别站在這裡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阮祺撈了一早晨的魚,的确是累得不行了。
進到舊宅,換掉沾滿魚腥的衣裳,倒頭埋在床鋪裡,幾乎剛碰到枕頭便睡熟了。
臨睡前還不忘嘟囔:“晌午的藥還沒吃,喝熱水,别喝涼水,對腸胃不好。”
阮祺雙眼緊閉,面容比平日更多了幾分稚氣,手指攥着被褥,呼吸逐漸均勻。
“嗯,”清珞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心裡柔軟成一團,“……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