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吃過酒釀豆花,擡起頭,才發現自家攤位前不知何時挂起了幌子。
半人多高,上面龍飛鳳舞寫着“蕪河烤魚”四個大字,最後還畫着兩條草魚,鮮活靈動,仿佛下一刻便能從招幌裡躍将出來。
“你畫的?”阮祺問身邊人。
清珞懶洋洋吃着甜豆花,眯眼點頭:“嗯。”
阮祺越看越覺得新奇,剛想再問幾句,就聽不遠處已經有人高喊。
“祺哥兒來了,不是說要撈魚給咱們看嗎,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撈啊?”
喊話的是蕪河村的人,叫陸輾,和大伯一樣是獵戶。
阮祺知道對方是逗自己的,也跟着揚聲道。
“撈魚可以啊,不過撈上的魚都是要直接烤的,陸叔想要吃什麼魚?”
陸輾頓時驚奇:“怎麼,我想要吃什麼魚,你就能撈什麼魚上來?”
“能,”阮祺認真颔首,“不過得是河裡有的魚才行,您若是想吃鲸魚的話,我可撈不上來。”
不止陸輾,旁邊圍觀的村人也都跟着一陣哄笑。
陸輾連忙擺手:“别别,不要鲸魚,我閨女愛吃鲫魚,你給撈條鲫魚上來吧。”
見過賣烤魚的,沒見過現撈現烤的,起早來廟市的人頓時越聚越多。
由陸輾起頭,也有幾人開口點菜,有要草魚的,有叫鯉魚的,也有高聲要烤鲈魚的。
“……咱們蕪水河裡好像沒有鲈魚吧?”有人提醒。
“沒事,都是湊熱鬧的,撈不到就不要了。”說話人渾不在意。
話音未落,對面阮祺已經站在河邊,兩手拎着漁網的兩端,用力将網兜抛出。
漁網才沾到水面,網底便已經開始迅速下沉,阮祺早有了經驗,穩住身形,動作利落地将網兜拖上岸邊。
随着漁網一同上來的,不多不少剛好是四條大魚。
鲫魚,草魚,鯉魚……還有條一尺多長的河鲈魚。
原本隻是來湊熱鬧的村人瞬間瞪圓了眼,卻也不好當衆反悔,隻得讪讪掏錢。
董念适時出聲道:“烤架有限,魚肉烤好需要時間,有誰想要烤魚的可以先記下,等前一次的魚都烤好了,再讓祺哥兒撈新的魚上來。”
“還有烤蒸籠炊餅,”阮成豐跟着吆喝,“一樣的調料,額外加了肉醬的,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馬上就能烤好!”
烤過的蒸籠炊餅金黃酥脆,鋪着滿滿的肉醬和蔥花。
有嘴饞的等不及魚肉烤好,便都來排隊買新出爐的烤炊餅。
魚已經撈上來,烤魚就不歸阮祺管了,不想被衆人圍觀議論,阮祺跑到清珞身邊,繼續吃魏嬸子給的酒釀豆花。
清珞望了眼外頭的人群,疑惑問:“你剛剛隻撈了幾條魚上來?”
“嗯,”阮祺點頭,壓低聲音道,“我已經決定了,往後撈魚就隻是撈魚,不再撈其他東西了。”
阮祺撈魚的手氣一向好得驚人,除了想要什麼魚就能撈上什麼魚外,還經常能撈到珍珠珊瑚一類十分稀罕的物品。
起初阮祺自然是高興的,然而日子久了,卻總隐隐有些擔憂和害怕。
“……我和大伯、伯母都隻是普通人,沒有背景和倚仗,若是天降橫财太多了,難保不會遭人觊觎,到時反而麻煩。”
阮祺很珍惜眼前的生活,錢慢慢賺就好了,沒必要太過貪心。
清珞沒有再說話,望着他若有所思。
“不過我還是撈了點别的好東西,”阮祺放下小碗,将藏在身後的漁網取出來,獻寶似的捧到面前,“……你瞧這是什麼?”
網兜内,百餘隻寸長的河蝦正在裡面來回亂蹦。
清珞先是不解,随即才想到自己并不愛吃魚。
昨日董念烤魚時他隻随意吃了兩口,倒是最後湊數烤的河蝦他覺得味道不錯,故而多吃了幾隻,沒想到竟被阮祺看在眼裡,悄悄記下了。
少年笑容明澈,不染一絲纖塵,腮邊還挂着被河蝦濺起的水珠。
唯有目光裡藏了些羞怯,挪過來,湊到他耳旁輕聲道。
“現在排隊的人太多,你先等一下,過會兒我給你烤河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