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墜,屋檐染上金色的餘晖。
院子裡的烤架總算擺放妥當,炭火噼啪作響,伯母将腌好的魚肉搬到烤架上面。
春季傍晚還有些涼,然而不過片刻工夫,便感覺不到冷了,風從身旁刮過,隻卷起一陣陣魚肉的焦香。
阮祺吸了吸鼻子,覺得肚子已經開始跟着叫喚,收拾桌椅的動作頓時變慢,後面幹脆守在烤架旁邊。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中午剩的炊餅拿過來。”伯母睨了他一眼。
“哎!”阮祺忍着餓,連忙跑到屋裡去拿炊餅。
早上用來擺攤的炊餅都已經賣空了,剩餘都是他們留下準備自己吃的。
涼透的炊餅其實已經有些發幹,伯母接過後直接放到烤架上面,也和魚肉一樣刷了油和調料。
原本乏善可陳的炊餅隻消片刻便被烤得金黃,調料和油滲透進餅皮,表面撒上細碎的蔥花。
董念見阮祺實在望眼欲穿,便先拿起一個給他,省得他在腳邊礙事。
阮祺歡天喜地接了,回頭掰開半個遞給清珞,自己咬了一口,忙不疊點頭。
“你快嘗嘗,特别好吃!”
清珞倒了碗水給他,免得他被面餅噎到,随後才試探着嘗了小塊。
經過炭火烤制,先前發幹的蒸籠炊餅已然烤得金黃酥脆,調料的辛辣味已經完全滲透到内裡,和着外面滿滿的蔥花,叫人齒頰留香。
那邊阮成豐還來不及說什麼酸話,就被董念用餅堵了嘴,燙得“嘶嘶”直叫。
不過還是耐不住炊餅的美味,一邊吃一邊誇贊。
“這個不錯,剛好家裡的面粉還有剩,不如明早連着烤魚一同賣吧。”
魚肉需要提前腌制,烤起來也格外費工夫,沒辦法定太低的價錢,但烤炊餅就不一樣了。
這東西烤得快,成本也低,多加些醬料,每個二三文錢的話,估計會有不少人願意買。
“也行,”董念想了想颔首,“那就早些起來,再多蒸兩籠炊餅。”
董念手藝好,烤的魚肉自然也不差,如同魏嬸子之前所說,新鮮烤出的魚肉果然比縣裡酒樓賣得還要美味。
阮祺吃得有些撐,傍晚在舊宅卧房裡來回遛彎兒。
“下回可不能吃這麼多了,”阮祺一面轉圈,一面自省,“夜裡吃多了積食,容易影響到睡眠,對腸胃也不好。”
木桌邊,清珞還在整理賬目,見他轉着圈的碎碎念,心底不由失笑,擡手招了招。
“……過來。”
“嗯?”阮祺疑惑走過來,擔心道,“怎麼了,是不是又開始咳嗽了。”
攔住他去拿藥的動作,清珞将阮祺拉到懷裡,語氣随意道:“幫你按一按。”
阮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對方的手已然落在身前,小心翼翼輕按起來。
清珞的體溫一向偏低,即便穿得再厚,掌心裡也始終帶着微弱的涼意。
然而此時靠近,卻隻讓人覺得舒适安心,仿佛浸在流水之中,所有的煩躁不安都被一并撫平。
阮祺起初還眯着眼昏昏欲睡,等回過神來,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
兩人貼得太近,他甚至能嗅到對方領口内的皂角氣息。
“好了。”阮祺忍着心跳,胡亂将對方推開。
“你你你,晚上的藥還沒吃呢,我去給你拿溫水過來!”
清珞也不阻止,隻好笑望着他兔子似的蹦遠。
這一晚阮祺睡得并不好,夢裡光怪陸離的,醒來好半晌才記起早上還要出攤的事,慌忙跳起來洗漱穿衣。
大伯和伯母估計也沒指望他能太早起身,找了隔壁魏嬸子幫忙,清晨便已經将攤位支了起來。
“哎呦,祺哥兒醒了,”魏嬸子朝阮祺招呼,“來來,早上剛做的酒釀豆花,晾涼過的,快吃了醒醒神。”
阮祺小聲道了謝,将另一碗遞給還睡眼惺忪的清珞。
魏嬸子做菜手藝不及董念,卻十分擅長做這類甜品小食,涼絲絲帶着蜜香的豆花下肚,阮祺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眼下雖還沒有大亮,但為了搶占廟市的攤位,村口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群。
有蕪河村的人,也有附近村鎮上的人,吵吵嚷嚷的,倒是給春日的清晨平添了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