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疑惑望過去。
阮祺尤其不解,因為兩家離得近,他過去經常與魏嬸子接觸,知曉對方賺錢的門路多,總能想出些奇怪的點子。
比如先前他縫補衣裳的活計,就是從魏嬸子那裡接來的。
蕪河村裡的人對魏嬸子的評價并不好,都說她不講情面,隻知道鑽錢眼裡,阮祺倒覺得沒什麼。
魏嬸子年輕便守了寡,一個人将孩子拉扯長大,若不是懂得鑽營賺錢,也沒辦法将兒子供到縣裡去讀書。
福至心靈,阮祺突然想通了對方如此熱情的原因。
“那個魏嬸子,您明日是想和我們一道出攤嗎?”
“嘿呀,什麼都瞞不住祺哥兒,”魏嬸子性情直爽,被拆穿了也不惱,大大方方道,“對,嬸子就是想同你們一道擺攤。”
“你是繼任廟祝,明日廟市上裡正一定會分給你最好的位置,你們放心,我家是打算賣酒釀豆花的,保管不會搶你們的生意。”
阮成豐和董念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幾人商量了一下,魏嬸子過去沒少關照阮祺,如今兩邊攤位挨在一起互相照應,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最終伯母出面與魏嬸子商定,用三十文的低價買下對方手裡的燒烤調料,以及調料的使用方法。
順帶加十文錢租下對方家中的燒烤器具,如此明日的擺攤事宜,便算是徹底敲定了。
烤架和調料都有了,剩下自然是要試試烤魚的味道如何了。
魚是阮祺現從河裡撈出的草魚,足有三斤多重,洗淨刮鱗,去掉魚鰓魚鳍,沿着魚肚從中間剖開,整個平鋪後抹料腌制。
除了魏嬸子給的調料,董念還額外在腌料裡加了姜片蒜末和辣椒碎,隻剛剛開始腌制,濃濃的香料味道便已然飄得滿屋都是。
阮祺在竈台前收拾炭火,忽然感覺董念湊到跟前,輕聲道。
“你郎君身子還好吧,最近恢複得如何了?”
“比先前好多了,”阮祺沒防備,老實道,“就是走路多了還有些喘,還有半夜裡經常咳嗽。”
“我去問過村裡的郎中,說是肺氣虛,多注意休養就沒事了。”
“怎麼了?”阮祺不解,好端端的為何忽然提起這個。
董念輕咳一聲:“就是你們如今晚上,還是睡在一處的?”
阮祺滿頭霧水。
家裡隻有一張床,不睡在一處,難道他要睡在竈台上……阮祺突然明白伯母話裡的含義,臉頰“騰”地紅了。
見他明白了,董念也不再遮掩,苦口婆心道:“你們還年輕呢,那種事不急在一時,況且他身子骨弱,即便你現在有了,對孩子也不好。”
董念原本并不打算說這個,隻是下午聽了一耳朵阮祺和魏嬸子的話,聊到胖娃娃什麼的,便忍不住來提醒一句。
不是,沒有!
阮祺憋得臉頰通紅,偏偏還不能反駁,隻能胡亂點頭。
先前兩人已經睡過的話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如今再想反駁也已經來不及了。
木桌旁邊,清珞還在算今天的賬目,擡頭就見阮祺抿着唇,一臉羞惱地望向自己。
“怎麼生氣了?”清珞擱下紙筆問。
阮祺沒出聲,隻兀自盯着他瞧。
三月之後,氣溫日漸回暖,尤其屋裡竈台燒着炭火,眼前郎君隻穿了單衣,外面搭着薄薄的襖子。
握筆的手指修長蒼白,肩膀瘦削,更添了幾分羸弱病氣。
阮祺心底的郁悶頓時便消散了,輕歎口氣,伸手拍了拍安慰道:“沒事的,再養養就好了。”
說罷也不等對方回應,背着手離開,腳步裡甚至多了些輕快。
清珞:“……?”
旁邊瞧熱鬧的阮成豐吐掉嘴裡的果皮,也上下掃了他一眼,啧啧兩聲道。
“你這身闆,還不及祺哥兒結實,是得仔細養養了。”
茶壺裡咕噜噜冒着泡,飄出姜蜜水的香甜味道。
清珞仙君望着手邊的筆墨,神色茫然,隻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疑惑都要在此時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