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過布料,春齋樓那邊董念已經将飯菜點好。
紫蘇蝦果真不愧是樓裡的招牌菜。
新鮮大蝦去掉蝦殼與蝦頭,加鹽、胡椒、蛋黃攪拌均勻,之後裹上澱粉入油鍋炸制,到表面金黃後出鍋淋上醬汁,最後再撒上細細的紫蘇。
蝦仁酥脆,紫蘇清香,連同甜香可口的醬汁别有一番風味。
一家人吃得心滿意足,再後頭的買菜籽也都沒有任何波折,就連醫館那邊也将剩餘的押金如數退還回來。
阮成豐将四十五兩的銀票交還給阮祺,臉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好了。”阮祺很怕他說出什麼讓自己和離的話來,連忙推着他去旁邊的成衣鋪。
“大伯不是說最近衣服舊了嗎,剛好,給您和伯母也挑兩件衣裳,喜歡什麼樣子的随便挑。”
阮成豐闆着臉,酸溜溜道:“呵,給你郎君的就親手做,給我和你伯母的就買現成的。”
阮祺頓時尴尬。
“行了,”董念狠拍了他一把,“侄子給你買衣裳還不高興,趕緊挑件得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阮成豐雖然不滿,然而到底沒再說什麼,冷哼着進鋪子裡挑選衣服。
買好了衣裳,董念到街邊雇了驢車,一家人滿載而歸,因舊宅的位置離村口更近些,兩人先将阮祺和清珞送到院門外,之後才拎着東西回家。
清珞到底還在重傷恢複期間,路上的時候已經撐不住疲倦,剛進到家裡不久便昏睡了過去。
阮祺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口,見沒有什麼問題後,才開始收拾今日買回的東西。
一隻瓜棱壺,四盞用草繩紮起防止打碎的茶杯,一面銅鏡,面盆及面盆架,裡外兩層的帷帳,還有一套給清珞買的筆墨紙硯。
東西全都擺到台面,頓時整個房間都顯得充實起來。
越來越有家的模樣了。
阮祺用布巾擦幹淨手,環顧四周的擺設,滿足地舒了口氣。
正打算将布料疊好放進櫃櫥時,才發現裡面不知何時塞了件裡衣。
顔色潔白瑩潤,尺寸略小,這件裡衣他在林家成衣鋪裡見過,似乎一件就要二兩銀子。
而就在不久之前,阮祺剛給了清珞二兩銀錢,讓他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如今想也知道,這件裡衣究竟是誰買回來的。
“又亂花錢。”阮祺輕聲抱怨,動作卻極輕,十分珍惜地将裡衣仔細疊好。
床鋪裡的人閉着眼睛,面色略顯蒼白,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肩上,伴随着呼吸輕微起伏。
阮祺幫他将被子蓋好。
呆呆望了半晌,總算回過神來,連忙伸手拍了拍發熱的臉頰,轉身去收拾外間的竈台。
蕪河村,水神廟内。
連每日固定的敬香都顧不上,崔廟祝丢下簽筒,眼裡滿是熱切,幹瘦的手指緊緊抓住江聿升的衣袖。
“今天在河神廟前神仙顯靈了是不是,你就在隅山村,應該親眼瞧見了,此事是不是與阮祺有關?”
江聿升眉頭緊鎖着,試了幾次也沒能将衣袖拽回,無奈歎息道。
“隻是村裡亂傳的閑話,所謂神仙顯靈都是無稽之談,祺哥兒隻是去了河邊撈魚,後來那賀擎自己不留神掉進水裡。”
“不對,一定是神仙顯靈,”崔擇川抓着眼前人不放,“不然為何每次都這樣巧,那姓賀的又不是蠢貨,怎麼可能自己往水裡面跳。”
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崔廟祝的臉上突然迸發出笑意。
“是,姓賀的确實是蠢貨沒錯,不然他怎麼會當衆為難祺哥兒,如今可好,神仙顯靈了,我倒要瞧瞧往後還有幾個人敢去隅山村的廟市!”
聽到這話,江聿升撚着八字胡,眼眸微微眯起。
崔廟祝雖然瘋瘋癫癫,但卻提醒了他一件事,是否真的有神仙顯靈其實并不重要。
要緊的是,一旦所有人都認定賀擎是受了神罰,那他背後的河神廟必然也會跟着聲名掃地,隅山村的廟市自然也再無法繼續辦下去了。
而蕪河村就臨着隅山村,這每五日一次的人流會湧向何處。
想起廟市的熱鬧,想起源源不斷的攤位收入,江聿升的表情頓時變得意味深長。
“崔廟祝……所言在理,是我想岔了,千真萬确就是神仙顯靈沒錯,日後誰若說這些隻是巧合,那便是對神明不敬。”
“哦對了,”江聿升突然福至心靈,“你先前不是一直說還沒決定繼任的廟祝人選嗎,不如,就定下是阮祺如何?”
村子裡廟祝都是靠家族傳承,上任老廟祝性情古怪,無妻無子,便收養了崔擇川在身旁,讓他繼承了廟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