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念語無倫次,喜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前幾日阮成豐腿傷嚴重被送去醫館,險些兩條腿都保不住,她真感覺頭頂的天都要塌下來了。
再後來阮祺瞞着她給人沖喜換錢,她暗地裡更是不知哭了幾回,覺得是自己沒用,還不如死了幹淨,免得拖累孩子。
卻沒想才一轉眼的工夫,竟然就柳暗花明了。
“成豐家的,這麼早就過來看祺哥兒了?”錢婆婆雖然上了年紀,眼神卻好,一眼便瞧出董念與以往不同。
董念正愁沒人說話呢,露出笑容,強壓着心底的激動。
“是啊……清珞,就祺哥兒那新郎君,昨晚已經醒過來了,兩個孩子怕麻煩我,一直到今早上才說。”
“這不,那孩子病太久身體虛,我準備熬個魚湯給他補補身子呢。”
“醒了?”錢婆婆不敢置信。
就她從魏嬸子那裡聽來的,當初那仆役過來蕪河村時可有好些人瞧見了。
五十兩銀子找姑娘小哥兒沖喜,還白送一套宅院,若不是那家主人實在傷得太重,怎麼可能沒人答應。
這才多久就醒了。
“是,”董念點頭道,“早上都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就是瞧着身體忒弱,估計要将養好些時日了。”
“傷得那麼重,是該好生養着了。”
錢婆婆愣愣跟着點頭,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這一沖喜,居然家裡一個兩個都見好了,這祺哥兒果真是好福氣的。
蕪河村不大,鄉裡鄉親間向來藏不住秘密。
才隻是清早工夫,清珞醒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蕪河村。
董念心情極好,回家麻利做了兩道熱菜,一道魚頭湯,一道汆魚丸。
魚頭湯裡加了早上用黃豆新換來的豆腐,魚丸則是用刀刮下魚肉,加豬油姜蔥汁攪拌入水汆成丸子,最後再加上蝦皮和紫菜,添上滿滿的熱湯。
用兩隻海碗盛了菜,董念一路聽着村人的恭喜,若不是擔心飯菜放涼了,恨不能再多聽上一會兒才好。
舊宅裡沒有桌椅,不過靠在竈台邊倒也湊合了。
魚湯鮮美,魚丸軟彈,阮祺吃得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回頭卻發現對面人似乎心不在焉。
青年吃飯的動作極慢,眉目疏淡,姿勢松散随意,過于出衆的氣質,甚至會讓人忽略他此刻的容貌。
不止阮祺望過去,就連董念也停下碗筷,悄悄捅了他一下。
阮祺疑惑。
董念恨鐵不成鋼,隻能輕咳了聲,自己先開口道:“對了,之前忘了問,你是哪裡人,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怎麼一個人跑到蕪河村這邊了?”
清珞回過神,擡眸道:“我家在外地,無父無母,先前遇到仇家,重傷後流落到村子附近。”
“仇家?”董念頓時提高了嗓音。
“都吊起來風幹了。”
董念和阮祺一齊望過來。
“意思是,都已經死光了。”清珞溫和道。
對方聲音太過冷清,董念沒來由打了個寒顫,卻也暫時放下心來。
他們這兒說的“外地”一般指的都是關外,而既然是關外出身,那倒也不奇怪對方肯留在他們這種小地方了。
又确認了對方年紀與阮祺差不多,先前沒定過親,是靠祖業謀生的,讀過書,會寫字,董念終于再沒什麼不滿意的了。
就以要到縣裡醫館為由,留小兩口自己在屋裡說話。
目送董念離開,阮祺有些過意不去,湊過去輕聲道。
“對不住,我自小在大伯和伯母身邊長大,堂兄在外地當兵,伯母對我總要更操心些,不是故意盤問你家的事。”
清珞并不介意被人盤問,心底隻想着那傀儡仆從究竟去了何處。
按照常理,他如今已經蘇醒,傀儡仆從應當第一時間趕來才是,結果對方非但蹤迹全無,更是半點回音也沒有。
估計要麼就是已經損毀,要麼就是靈氣耗盡,被迫在某處現出了原形。
“無妨。”清珞伸手從阮祺的臉邊撫過,再次感受到一縷仙靈之力回渡到自己體内。
……看來他之前猜測得沒錯,回渡過來的仙靈之力果然能幫助他緩解傷勢。
隻是兩人間的姻緣線太淺,必須有切實的身體接觸才行,不能隔着衣物。
清珞将手收回,語氣自然道:“往後既然要在一起生活,總要問清楚了才是。”
阮祺連忙捂臉,耳尖也跟着紅透了。
“你你你要喝湯嗎,我再給你盛碗魚湯去。”
瞧着他手忙腳亂地去竈台上盛湯,清珞倚靠在牆邊,忽然覺着借養傷在凡間待上一段時日,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