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苦幹對身體不好,尤其你啊非歡。”藍忠才先給藍忠秀倒酒,再給藍非歡倒,“二叔給你找了家專門做燒傷後護理的私人診所,主診醫師是程發制藥企業董事長的千金,剛剛才從英國回來,和你一定有共同話題,聽說學生時期參與過選美,得了最上鏡獎,一定比冠軍漂亮,二叔給你約好啦!”
藍非歡哼鼻,把香煙扔進酒水裡,二叔的笑臉立即僵硬,面前的父親則是瞬間面黑。
“我以為要談正事才進來,如果隻想說這個,恕不奉陪。”藍非歡搭着膝蓋準備起身。
“好好好!不談這個!不談!”藍忠才把藍非歡壓回座,對藍忠秀賠笑,“哎!大哥,放松點,别那樣兇瞪人,非歡還年輕,不急著找對象!”
藍忠秀大力抽一口煙,看向别處把煙吐掉,面色在煙霧散去後略顯和緩,可語氣一如既往地刻薄:“三十了還年輕?”
藍非歡不想在母親的生日宴會和家人鬧不快,便忍氣吞聲安撫父親:“媽給我安排相親已經夠積極了,爸就不用操心。”
“給你安排你去了嗎?”
“近來忙,忙完了會去。”
“手上很多案子?”
“嗯,很多。”藍非歡撒謊。
“相親還是說實話?選一個。”
藍非歡不認為自己撒謊的演技很不自然,他爸之所以不相信他的話,純粹是因為藍家男兒九成都是不說真話的斯文敗類。
“閑,我很閑。”藍非歡搶來二叔的酒杯,對口就幹杯。
“你二叔有個委托,你給處理了,今天就讓你一個人走。”藍忠秀說罷就起身離開。
藍非歡松口氣,出席家族宴會難免演變成相親,宴後需要陪女方續攤,他早有應對這流程的心理準備,然而若能免除的話,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他樂意為之。
藍忠才再弄來一杯酒,還主動要給藍非歡點煙,藍非歡拒絕。
“不抽好,對身體好。”藍忠才呵呵笑,喝過了酒還打個酒嗝才進入正題,“我有個朋友……”
“二叔最多朋友了。”藍非歡惬意地翹起腿,他私下對二叔吐嘈是絲毫不客氣,在他爸面前就不太敢,他爸是個可怕的人,曾讓他領教被煙灰缸打破頭的滋味。
藍忠才是個徹底的無賴,有求于人時會選擇性忽略别人的嘲笑,他接著說下去:“那朋友開了一家餐廳,卻被競争者告他抄襲菜單和服務模式……”
“正當的商業模式屬于合法權益,但沒有法定權利,經營者即使是原創,也不享有壟斷權,告不了人。”藍非歡再次打斷二叔話頭,他二叔雖在藍海工作,并且有律師牌照,卻很多年沒有做過正事,隻負責幫他爸交際應酬。
藍非歡肯定二叔的律師資格證是找人代考而得,他第一次考證失敗後,他二叔就直接給他找了個代考。
結果那代考成了他的補習老師,再成為滾床拍檔,接着兩人合夥開業。
直到陰陽相隔。
“我知道,你聽我說下去。”藍忠才終于顯露不耐,藍非歡得意地晃着長腿。
“我朋友其實本來在那位競争者的餐廳打工,曾經在餐廳和一個到訪的明星合照,他後來把這照片貼在自己的餐廳作宣傳……”
“那可構成商業模式内部侵權後的虛假宣傳,原告若有保全證據,可以得到法律保護。”藍非歡還是打斷。
“隻是挂幅合照,算不上侵權,非歡,你替我朋友和對方和談,賠錢息事,要是公開了會影響我朋友做生意。”藍忠才把手蓋在藍非歡腿上,“唉呀,還是那麼壯,有練呀?”
藍非歡放下腿,煩躁地問:“不是多難談的事情,藍海随便一個實習律師都能做到,為什麼非要我?”
“原告和你熟,會給你面子。”
“我不記得熟人中有誰開了餐廳。”
藍忠才挑眉,“是‘六茶’的老闆。”他在‘六’和‘茶’兩個字之間刻意停頓。
藍非歡對二叔報以‘少開玩笑’的嫌惡嘴臉。
‘六茶’是豪門權貴胡來的地方,經營模式不是随便可以模仿,就算被模仿也不可能提告。
“哎!我朋友當然不是模仿六茶!六茶老闆旗下多的是正當生意!”藍忠才說。
藍非歡無奈點頭,确實沒錯,‘六茶’那麼不正當,必須布置許多掩飾避免遭查稅。
藍忠才把朋友的聯絡方式和那餐廳的名片交給藍非歡就嚷着肚子餓,急急忙忙出去參加宴會。
藍非歡在房裡作些功課才過去,那時的天色已黑,宴會場聚滿有頭有臉的富豪名流。
這種場合藍非歡必須跟著父親應酬,然而父親先前給了他特例,他索性禮服都不換,依舊穿著上班的那套經典黑白西裝,在自助餐區吃無人問津的木薯糕果腹,趁母親還沒抓到自己前,悄無聲息溜走,在路邊叫計程車逃離。
剛在酒吧吃了份炒面,藍非歡就收到母親傳來的簡訊,埋怨他不告而别,他父親接着打來電話,罵他不孝,要他賠罪。
藍非歡嗤鼻,這出爾反爾的爸真是不愧對藍家本色。
“Yes sir。”藍非歡意興闌珊挂掉父親的電話。
酒吧駐唱歌手來了,藍非歡點一杯啤酒,拿出手機撥電到二叔朋友那家餐廳,預約一桌晚餐給母親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