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君盯着屋頂的破洞看天色,靜靜等待着。
四周靜得可怕,到時候了。
秦見君輕輕推開房門,秦留志屋子裡的蠟燭已經熄了,她蹑手蹑腳到了廚房,翻窗出去了。
到了村口,她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蹲着,也不知道楊甜和秦建業會不會來......
待腿都蹲麻了,她估摸着二人不會來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衣服裡藏着的路引,特地讓馮蓮去縣裡拿來了,最後還是用不上嗎......
她起身緩了緩,等眼前的濃黑過去了才擡腿往外走,這身子雖然跟自己以前長得一樣,但太瘦弱了,底子有點差,等有空了一定要多鍛煉身體......
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聲響,她以為是楊甜和秦建業來了,忙回頭去看,卻見村裡人零零散散地拿着蠟燭出了門。
“阿君不見了?”
“在家不見的?是不是被人騙出去了?”
秦見君聽到自己的名字,趕緊藏了起來,透過雜草縫隙,她看見楊甜和秦建業跟在秦留志後頭,挨家挨戶去敲村子裡人家的門,說自己不見了,幫忙找找。
仔細看過去,楊甜的臉上都是擔憂,但秦留志明顯是憤怒......
楊甜告訴秦留志了。
秦見君閉着眼都知道是什麼原因,楊甜怕自己一個女子在外頭活不下去,想着就算抓回去嫁人也好歹是有個歸宿,不至于死在外邊了都沒人知道。
秦見君懊惱自己早該想到這點的,楊甜性子軟,昨日又被秦留志狠狠打了一頓,剛升起的逃跑心思肯定也被打沒了,隻剩下對秦留志的恐懼和對自身力量的不自信。
眼見着村民們要到村口了,秦見君轉頭就跑,沖着良田溝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跑。
“那個是阿君不?”
“看着像!”
“抓住她!”這一聲是秦留志的。
秦見君後背發麻,跑到良田溝邊上,狠狠吸了一口氣就鑽入了水中。
夜裡的寒氣凍得皮肉痛,水裡更冷,絲絲縷縷的冷意直往骨頭縫裡碾,秦見君閉眼想象自己在盛夏的沙漠中......
不冷......秦見君,别怕......
她經常這樣在心裡安慰自己,遇到難事的時候就閉上眼告訴自己别怕,不停喊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身邊一直有人在鼓勵自己一樣......
憋了不知道多久,秦見君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将腦袋探出了水面,那些被水阻隔的聲音一下子就圍了上來,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映入眼簾的是明明滅滅的燭火。
一定不能被抓回去,自己受不住秦留志再打一頓了,到時候肯定會被逼着嫁給屠戶的傻兒子......
秦見君在冰冷的水裡發抖,手腳僵硬,她隻能站在水裡緩緩。
忽然聽到身側草叢有聲響,她轉頭去看,樹後站着秦建業!
他正一臉驚慌地看着秦見君,眼下隻要他喊一聲,村民們會立刻聚集過來。
兩人對視,對視了多久?幾秒?幾分鐘?秦見君無法判斷。
最後秦建業抿了抿唇,輕聲說了一句:“我沒看見你。”說完轉頭就走。
秦見君愣了一瞬,立刻低聲喊住了他:“秦建業!”
秦建業轉頭,空中飛過來兩片薄薄的油紙包,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藏好了。”秦見君囑咐了一句,轉身潛入水中,朝村民的反方向遊走了。
天亮的時候秦見君已經有些虛脫了,一整晚有大半的時間泡在冷水裡,精神也高度緊繃,這會兒真的很想睡覺,但是不能睡,她要趁天亮趕路去綿州。
對着地圖看了半天,她勉強辨認出自己正在湖梁縣邊上,沿着官道一路走下去就能到綿州。
所謂官道不過就是比普通野路要更平整寬闊些,偶爾能看見有百姓挑着扁擔趕路,還有熱心的老頭停下來問秦見君這是怎麼了。
畢竟她衣裳半幹,上面還黏着河裡的淤泥和水草,形容和味道都有些一言難盡。
秦見君暫時不想收拾自己,臭烘烘、髒兮兮難辨面容的流浪漢,也比幹淨白嫩的女子要安全。
她低着頭,散亂的頭發遮住了臉,還刻意壓低聲音,讓聲音顯得更粗厚些:“我沒事,先前掉河裡了。”
老頭上下打量她,擔心道:“你快回家去吧。”
“知道......”秦見君話還沒說完,身旁駛過去一輛闆車,車上坐着三五個衣着樸素的清瘦男子,她話鋒一轉,問那老頭:“請問這些是什麼人?”她這一路上已經看見好撥類似的人了。
“這些啊,去虔淵州的。”
“去虔淵州做什麼?”
“趕春闱啊。”
秦見君眼睛亮了,她依稀記得,有些朝代在這些大考期間,是會派人看管官道的,主要是怕趕考的學生還沒到京城就嘎了,這樣一來官道的安全性大大提升,她不用提心吊膽怕遇到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