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汲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阿特拉斯難以置信,隻見她怪物的身軀被言迹的植物纏繞晾在半空中,在聽到嚴汲的道歉後全身上下的眼睛先是驚訝的睜大。
然後眼睛才是變得呆滞,她也沒想到嚴汲會和她道歉,就連原本想要大倒苦水的話術都被她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
阿特拉斯張了張嘴,那隻黑色的眼睛緩緩向下,看着微微低頭閉眼,将右手放于左肩向她示以道歉的嚴汲。
看着千萬年容貌未曾改變的嚴汲,阿特拉斯甚至有些恍惚,她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不像在主神世界。
而是回到了高天之上,她仍然是那一顆被主人細心呵護以血澆灌的小小種子,而嚴汲也依然是那個會将她捧在手心的神祇。
可是……阿特拉斯的理智告訴她,這裡不是高天之上的雲端,這裡是無邊之塔,是她的意識所化之地,而眼前的人也不是原來的嚴汲。
千萬年過去,她已然從一顆小小的種子長成了能庇護萬千生靈的生命之樹,不止在能力,心性也會和千萬年前有很大差别。
她會改變,那位創造她的神祇自然也會有所改變。
阿特拉斯從這雙即便過去千萬年也不會忘記的黑色雙眸中看不到千萬年前的疏離。
從這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中,她并沒有看到曾經屬于神祇的漠然。
而多了一絲隻屬于人的溫情,就好像一個人僅僅隻是站在那裡,從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能想象出那一望無際的花海。
沒有等阿特拉斯生命樹回答,嚴汲緩緩睜開眼睛,再一次出聲道:“對不起,一直以來,辛苦你了,阿特拉斯,你做的很好。
我始終以你為榮,你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總是在想倘若是我,在你這樣的位置上忍受千萬年,或許也不可能像你做的那樣好。
孕育生靈本身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無論是人類、植物靈、超能兔神,抑或是‘騙子蜂蘭’他們的生命在成長的初期都是相當脆弱的。
盡管擁有能改造世界的能力,但卻不懂如何運用未知的能力,随便一點天災都能導緻一個種族大面積的死亡。
作為他們的母親,你庇佑他們成長,維系他們的生命最終形成了如今我們看到的「桫椤域境」。
而他們也不負衆望,在一代又一代的域主領導下,「桫椤域境」成為了主神世界不容小觑的勢力存在,這些都是你的功勞,沒有你就沒有如今「桫椤域境」的繁盛。
你做的很好,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阿特拉斯神情微動,她忽然笑了一下,那隻黑色的眼睛像失去了焦距一般,她喃喃道:“……所以……這算是忏悔還是什麼?
您說到了如今存在在「桫椤域境」的人類,說到了超能兔神和植物靈,甚至還有被人類深惡痛絕的‘騙子蜂蘭’,但是您似乎還忘了一個存在。
帕斯裡拉人,那也是曾經生活在「桫椤域境」這片陸地之中的一種,可是……他們為何而死,您難道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一句道歉,就想将過往犯下的罪行一筆勾銷嗎?”
說到已經消失的帕斯裡拉文明和帕斯裡拉,原本情緒稍微有些平靜下來的阿特拉斯再一次震怒。
她操控着這具怪物的軀體不斷掙紮咆哮,然後蛇蛻被言迹的力量纏繞的更緊。
言迹在阿特拉斯身後一邊加固束縛她意識和軀體的力量,一邊對阿特拉斯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的,阿特拉斯,你要冷靜下來。
你越暴怒,「噬菌骸」就會在你的身上更加猖狂肆虐,他會一步一步蠶食你的意識,瓦解你的軀體,到那個時候即便是我們,也無力回天。”
暴怒之下的阿特拉斯完全聽不進言迹的話,她操控着軀體掙紮的更加厲害:“那又怎麼樣,反正「噬菌骸」本身也是主神的産物。
都決計要我和「桫椤域境」萬千生靈死了,我還管那麼多做什麼!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刹那間,阿特拉斯居然直接掙脫了言迹強化狀态下對其的束縛,阿特拉斯爆發的強大沖擊力将對其進行前後夾擊的嚴汲和言迹震出去老遠。
而阿特拉斯的軀體也在刹那間變得巨大,再次看向嚴汲和言迹的那些眼睛中再也沒有了對過往造物神的崇敬和敬畏,更多的隻是對敵人的恨意和掩飾不住的殺意。
而阿特拉斯再一次開口,發出的聲音也不再像先前那樣,它的聲音變得嘶啞和難聽,完全失去了人聲的特點。
阿特拉斯睜着亮着紅光的無數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一前一後的嚴汲和言迹:“既然都要死了,不如……親愛的造物神為我和我創生的生靈陪葬如何?
今天誰都不可能走出無邊之塔,無論是你們,還是其他人,不過在你們死之前,會有人比你們先死。”
嚴汲一下子就知道阿特拉斯指的到底是誰,他看向阿特拉斯,手中慢慢凝聚藍色的光:“阿特拉斯,不要遷怒旁人,這和他們沒有關系。”
“是嗎?”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阿特拉斯,而是一個分外熟悉的男聲,他的語調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都到現在了,嚴汲閣下難道還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和伊栀小姐邢桉先生沒有關系嗎?”
言迹擡起頭,對聽到這個聲音感到震驚:“阿斯那克?怎麼會是你?不對,你不是阿斯那克,為什麼能發出和阿斯那克一樣的聲音?”
此時的阿斯那克靜靜的站立在‘深綠’智庫面前,饒有興趣的看着屏幕中的言迹:“不愧是言迹閣下,還真是一秒都騙不過去。
不過這身體确實挺好用,‘深綠’的能力再加上年輕且長生種的身體,我能對這個世界做的事情太多了。
原本還隻能依附在阿特拉斯生命樹上,現在好了,還可以任意移動,我很是滿意這具軀體。
阿斯那克的身體肯定比你們在添海中學遇到的那個蠢貨所附身的小姑娘好的多了。”
聽到經由「噬菌骸」附身的阿斯那克提及添海中學主人公,嚴汲微微皺眉,意識到整件事情可能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你怎麼會知道添海中學的事情?按道理說你們這些「質骸」彼此之間應當沒有聯絡的法子。”
阿斯那克:“嚴汲閣下,您全知全能,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您來說應當不難,而且比起問題的答案,你們現在的難題難道不是眼前的阿特拉斯嗎?
她現在可是……爆發了攢了千萬年的怒火,尤其是您剛開始犯了一個非常緻命的錯誤,對現在的同伴實在是……過于關心了,這可是非常傷阿特拉斯的心的哦,也不知目前的您還能不能承受的住如今的阿特拉斯的怒火。”
言迹皺着眉頭:“你也太小看我們的能力了。”如今他們已經鎖定了阿特拉斯的主意識。
盡管目前的嚴汲力量分散,能發揮的能力不如全盛時期的八分之一。
但他們兩個聯手,對付一個阿特拉斯,應當不是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