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如果……如果她再謹慎一點,而不是慌裡慌張地開展工作,會不會不是這個樣子?
是誰?
是誰做了這一切?
是誰?
虞姝的眉頭深深皺起,額頭間的川字紋非常明顯,幾乎快要化作她皮膚上的溝壑,深深鑲嵌進入她體内。
“放松一點吧。”
少女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一雙手按上虞姝太陽穴,适當地揉捏着,同時,檀香從遠處飄來,飄進虞姝鼻尖,撫平她的心虛。
虞姝不需要睜眼,便知曉對方身份。
“潇潇?”
“嗯。”
朱潇身量不高,哪怕虞姝坐着,她也隻能踮起腳,才能勉強為虞姝揉太陽穴。
但就算如此,她沒有半分不願意,甚至幹得認真。
“總司令,你已經連軸轉太久,壓力太大。”
她松開虞姝,去捧了一盅湯來,放在虞姝面前,“這是我新學的,能夠凝神靜氣,你嘗嘗?”
虞姝将東西接過來,“周全貌教你的?”
“也不算。”朱潇笑起來,獻寶似地說:“我自己去找的資料來看,周老師主要叫我醫學方面的知識……不過我仔細想了想,或許你現在,會更加看中養生一點?”
“為什麼這麼說?”虞姝問。
她飲了一口,入口甘甜滋潤,配合着檀香,剛剛的煩擾雖然還在,卻沒有那麼令人焦躁。
“因為我太年輕了。”朱潇伸着自己小小的手,像是個小大人般歎氣,“如果我去治病,肯定希望是個老先生,而不是個年輕人……更何況是我這個年紀的,給你揉肩,都需要搭凳子。”
瞧着朱潇人小鬼大的模樣,虞姝終于放松下來。
她揉了揉朱潇的臉,笑着說:“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
這不是虞姝随口安慰,而是她确實感覺到,自從朱潇開始負責照顧自己之後,自己胸悶氣短的情況,已經很少發生。
雖然依舊會頭疼無力,但是和之前比起來,頻率已經下降許多。
朱潇是個毫無疑問的天才,做什麼,都能夠做好。
虞姝衷心感謝,“你非常棒。”
朱潇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那你之後不舒服,也記得叫我哦。”
說完,她望了望旁邊站着不動的易東風,非常懂事地往外跑:“我今天的資料和課程還沒有看完,我先繼續學習去咯。”
學霸。
還是個勤奮的學霸。
望着朱潇離開的背影,虞姝毫不懷疑,哪怕是從最底層出生,朱潇也能夠站得很高,走得很遠。
不過……在這之前,得有公平的環境才行。
不然,她會是第二個于華升。
虞姝垂眼,冷靜道:“東風,你先出去吧,我需要自己想想。”
“好。”
易東風離開屋子,并且貼心地為虞姝關上門。
房門完全閉合後,毛茸茸的貓咪,嗖的一下跳上桌面,毛茸茸的大尾巴豎起來,霸氣又自在。
“艾福倫家族幹的。”貓貓一開口,便直指問題關鍵。
“我知道。”虞姝捏了捏眉心,“現在明面上和我有過節的,也就是艾福倫家族。”
她捏眉心的手松開,緩緩下垂,放在桌面上,“隻是,這件事情,隻有艾福倫家族摻和進來嗎?”她神情嚴肅,若有所思,“當機立斷、而且能夠實現如此大範圍的清剿,如果真的是艾福倫家族做的,那看來陸戰隊換人風波。并沒有影響到他?又或許說,這已經是他們勢力被削減之後的成果?”
她靠在椅背上,緩緩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勢力,遠超我的想象。”
小星在桌面來來回走,“你在害怕?”
“是,我在害怕。”
“……害怕不能解決什麼,你已經走到這一步。”小星腳步停住,站在虞姝面前,望着虞姝。
它蓬松的大尾巴緩緩下垂,到最後,無精打采地耷拉在桌面上,“害怕也正常,這可能是你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直面大家族的威力。”
“我不是怕他們。”
“那你是在怕什麼?”
“我怕死更多的人。”虞姝說:“我不希望有人再犧牲,更不希望他們是因為我犧牲。”
“不是為了你。”
小星認真地糾正虞姝:“是為了正義,為了他們期盼着的美好未來。”
它甩了甩尾巴,“你覺得,他們之所以彙聚在主人身邊,是為什麼?因為主人仁慈善良?不是,是因為他們知道,眼下隻有這一條路是往上的,他們所能預想的人生,隻有這一個會有些許的光明。”
小星直勾勾地望着虞姝,“你應該看見過那些慘死的人,不需要我多說。他們的血也流幹、流盡,但是他們的生命為這個世界帶來任何改變了嗎?有人記得她們嗎?我不是想說她們的人生毫無意義,我隻是想說,不要畏懼死亡、不要害怕死亡,古往今來,死亡是最永恒的話題,也是最不值一提的話題。如果一條路上沒有鮮血隻有鮮花,那這條路隻能通往懸崖。”
“你想要在安甯和恐懼裡面,走向懸崖嗎?”
“我不想。”虞姝輕聲說。
“那就不要害怕流血。”
“小星,你确實說得很有道理。”虞姝緩緩坐直了身體,視線堅定,“可是,我想說,現在是星際時代。”
小星歪頭:“什麼意思?”
“死亡是可以避免的。”
她一字一句,“沒有誰必須要犧牲,必須要死亡,必須要流血。”
“科技在發展,我們的作戰方式,也要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