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少來假惺惺,你又有什麼圖謀?”
“我勸你收着,治治腦子。”楚鸾回瞥了一眼那團藥泥,道,“你們是認定了,藥人一事是我做的?”
“衆目睽睽之下,還能有假的不成?”百裡漱急了,“那藥師針都是你一根根插到他們頭上的,你還想抵賴?别告訴我,你是被雪練上身了!”
這倒無從否認。
楚鸾回迎着百裡漱噴火的目光,道:“藥師針上的藥液,都是滋補的靈藥。同樣的藥師針,我自己、玳瑁茯苓,還有來求藥的的凡人,都沒少用過,從沒出過這樣的事。所以,我想不明白。”
百裡漱見他還敢狡辯,眼神更加不善,冷笑道:“那得問你自己,動了什麼手腳!”
楚鸾回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搖頭。
他雖厭惡萬裡鬼丹,但在香餌雪一事後,和影遊城中這些玄天藥修,卻相處得頗為融洽。百裡兄妹年紀小,又一心向學,和他走得最近。
擯棄成見後,藥修們對藥人宗的秘法,頗為好奇,便約好了切磋比試。他用藥師針給他們試了試,不料釀成大禍。
事發突然,他當即出手施救。誰知藥修們經脈逆行,藥師針根本拔不出來。好好的大活人,竟然從芯子裡一圈圈地變成了草木,他知道其中的厲害,一顆心一沉到底。
來不及了,一轉眼間,他炮制藥人,殘害藥修一事,就傳得滿城風雨,要不是跑得夠快,怕是已被暴怒的藥修們剁成了藥泥。
怎麼會這樣?
他百口莫辯,隻得一面避風頭,一面再想法子。進了秘境後,草木精魅的天性占了上風,整個人邪氣四溢,倒隐隐約約觸及了什麼。
百裡漱還在叫罵,突然,被他牢牢鉗住了肩膀。
“為什麼是藥修?”楚鸾回突然道,綠草遮掩下的眼睛,亮得妖異,“不……或者說,為什麼偏偏是玄天藥盟的藥修,中了招?”
百裡漱道:“你到底要說什麼?還是我們訛你不成?”
楚鸾回問:“在此之前,玄天藥盟的人,有沒有用過藥人之法?”
百裡漱脫口道:“誰稀罕用這麼下三濫的東西!”
楚鸾回沒有被激怒,反而哈哈一笑,道:“不屑?藥人宗從來為正道所不容,你們這麼嫌惡,就對了。”
他行事飄忽如風,想一出是一處,卷着百裡漱就往前走:“你可能不信,小道友,我的藥師針沒有問題,反而是你們身上……”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玄天藥盟。”
百裡漱的臉色都綠了。
藥人宗的前任宗主楚天,可是火燒玄天藥圃的敗類。眼前的楚鸾回,更是濫殺藥修的歹人。要是被這家夥混進了玄天藥盟,句芒境的每一根草都得群起而攻之。
新仇舊恨疊加起來,百裡漱隻覺一股毒火直沖天靈蓋:“你當真和楚天一般無恥!”
楚鸾回道:“遠不及萬裡鬼丹。”
“你!”百裡漱臉上氣得通紅,道,“我們萬裡宗主是藥道魁首,已過了九重藥神劫,是半步登仙的天下第一人,你怎麼敢侮辱他老人家?”
楚鸾回道:“我不知道什麼藥神劫。算是好東西嗎?”
“那是,你連正統藥道的門都沒入。”
百裡漱從牙縫裡冷笑了一聲,肩上越來越痛,楚鸾回忽而化作綠霧,推着他飛奔起來。
百裡漱道:“死心吧,你别想踏進句芒境半步!”
“沒那麼麻煩,我隻需要把它變出來,”楚鸾回笑道,“小道友,借你雙目一用,走吧,到萬裡鬼丹房裡去,讓我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
作為太初秘境此時的陣眼,楚鸾回将它用得極為趁手。
秘境裡每個人的所見所聞,都能為他所用,剛剛變出的那條悲泉,正是取自謝霓的回憶。
不必打草驚蛇。他隻需要借着百裡漱的眼睛,一探究竟。
轟!
碧霧如煙海般四散,吞沒了整片鬼松林。
仿佛混沌初開,綠潮翻湧,秘境中的一切,都被無形的漩渦沖刷着,向四面八方飛散去。
悲泉鬼道的景象轉眼破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幽深的靈谷,兩側群山連綿,絨繡一般。山高路陡,崖壁上釘了高高低低的木棧道,是專供藥盟弟子往來通行,采摘靈藥的。
無數青翠的靈植,沿着山勢,肆意舒展,或卧或伏,枝葉異常肥厚瑩潤,仿佛鎖着一泓泓的碧雨,輕輕一碰,就能噴濺出來。
玄天藥盟所在,句芒境,青木連崖。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單烽也深受其害,被一股巨力甩到了半空,甚至來不及抓住謝霓。
這才剛解完毒,連溫存的機會都沒有!
楚鸾回那小子又發什麼瘋,下綠雨了?
單烽單膝卸力,落在地上,眼神卻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