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慢悠悠地從房間的另一頭走過來,一手輕巧地将旁邊的紅色塑料杯從底部輕輕一勾,端端正正地廣口朝下,落在乒乓球桌上:“讓他去吧。這兩天學校裡沒人,大家都閑得發慌。瑪吉沒從三米舒諾給你打電話,問你最近的情況嗎?”
康拉德扛着宿醉的哈欠,急忙遮掩自己的窘迫:“她們那群姐妹會的瘋子,不知道在三米舒諾怎樣花天酒地,我才不在乎她這段時間跟誰在一起,有沒有給我打電話呢。哥們,我手機上給我打電話的姑娘沒有幾百個也有幾十個,我像是記得起她的樣子嗎?”
卡特聽出了康拉德話裡話外的落寞和嫉妒,隻好給他台階,幹笑了兩聲。隔壁德爾塔姐妹會的瑪吉雖然看起來癡情無比,浪|蕩瘋癫,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才是真正出身三米舒諾頂層公寓的名流之後。大約離開本家在虎鲸灣的日子,她才能放浪形骸地做自己。一旦回到拿金絲牢籠裡去,她從肩膀到腳踝,都要仔細打磨梳洗,不再是康拉德熟悉的模樣了。大學不過四年,新歡總會成為舊愛。康拉德家人在新港的中産小屋,到底是等不來三米舒諾大都市裡,載着瑪吉大小姐的直升機來拜訪的。
“算了,不等他們了,我們玩兩局吧。亞力克斯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康拉德不耐煩地将幾個乒乓球在一杯烈酒裡洗了洗,蓄勢待發。
校園另一頭的研究生宿舍裡,卡珊多拉默默包紮了自己在實驗室裡的傷口。一想到切斯特的親密舉動,她的兩頰就忍不住地發熱,燒得渾身難受。此刻亞曆山大趕來看她時,她倒是頗感意外:“你來幹什麼?我不是都關機了,你就不能讓我安靜會兒嗎?我不接你的電話,就是這個意思;沒想到我們姐弟一場,這麼沒有默契!”
“我沒有給你打電話啊!下午一直在卡帕那邊,我是看到新聞,想跟你商量一下,見到爸爸的時候該如何反應。”亞曆山大拿了張面巾紙,一邊把新聞頁面遞給卡珊多拉,一邊仔細地擦去額頭和兩頰因為跑動留下的汗滴。
“沒打電話?”卡珊多拉覺得亞曆山大還在嘴硬,忍不住重新啟動手機,誰知未接來電頁面上,顯示的根本就不是亞曆山大的電話号碼,而是佩吉:“這太離譜了,他聯系我幹什麼?他的小女朋友,現在看到我,估計都想掐死我了吧。”
亞曆山大倒是十分專注,根本沒注意卡珊多拉的輕聲抱怨:“姐,你看看這個——爸的實驗室,本來經費狀況就很不好了;現在朗格拉布集團有意收購,肯定會對實驗室的器材和研究成果現狀,做充分的調查。姐,你之前說的計劃,是不是這個?”
卡珊多拉将信将疑地接過手機,修建得宜的指甲下,指腹劃過觸摸屏:“不……我原本想的是……不過現在不要緊了,既然朗格拉布家送上門來,那事情對我們更加有利。爸他越不想觸及的事情,我們就越要想辦法,借朗格拉布家人的嘴,和手,揭開他在柳溪鎮,甚至在模拟世界人面前戴着的假面具。媽媽如果還在人世,還在高斯家待着,那也不過是爸手中的一個實驗品、一個棋子而已。利用别人的人,活該被别人利用,不是嗎?”卡珊多拉說到氣處,眼底的忿恨與亞曆山大心中的不甘融為一體。
的确,先前卡珊多拉決意引誘切斯特初見成效,本想找機會将他藏匿綁|架,逼迫柳溪鎮開始再一次搜尋,借力打力,順便找尋媽媽貝拉*高斯的蹤迹。然而現在朗格拉布家族直搗黃龍,火力可以直接觸及摩蒂梅爾*高斯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不謂是意外的轉機,好讓卡珊多拉感歎一聲,“天助我也”。
“亞力克斯,你跟佩吉在同一個屋檐下住着,不會不知道,他爸羅素*拉佐是做什麼的吧?”卡珊多拉*高斯有意提示,讓亞曆山大*高斯的思路漸漸清晰。
“那是當然,羅素*拉佐是朗格拉布家族基金辦公室的投資主理人,自從馬爾科姆*朗格拉布去世,基本上喬弗裡*朗格拉布的投資事務,都是羅素*拉佐的團隊在親手打理。”亞力克斯打開手機的記事簿,一邊憑着記憶複述,一邊側耳聆聽卡珊多拉的指示,準備記錄筆記。
“如果在投資前的調查過程中,拉佐家收到匿名信,提示他們細查高斯實驗室的事情,你說朗格拉布家,會做什麼反應呢?”卡珊多拉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硬皮大部頭書,打開封面,裡面竟然掏了一個大洞,洞裡是一支空蕩蕩的試管,試管壁上還殘留着星星點點的綠色痕迹。
亞曆山大的喉頭發緊。如果沒有猜錯,這就是當年裝過貝拉*高斯争執後一飲而盡的“生命之水”的,原始試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