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我的回避不代表事實就不存在,若不是許恣真的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是斷然不會和宋韫宜說的。
像有千萬隻來自深淵的手扼住了高峥的喉嚨,他艱難地複言:“嚴阿姨說得沒有錯。許恣,我父母現在是什麼樣,我家是什麼樣,你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一直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高峥的語速很慢,好似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許恣被他沒由來地開始貶低自己的話氣得眼睛都紅了:“我是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還是我是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覺得了?”
“高峥,你說這話就是在剜我的心。”許恣恨恨道,“你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好,你現在不想提結婚就不提,我有的是辦法和我媽解釋清楚,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我沒有不想……”
高峥還要解釋什麼,被許恣急促地打斷:“如果我說,我現在要和你結婚,你會直接和我去民政局嗎?”
高峥怔住,像是難以置信聽見了什麼。
許恣拿出手機,摁亮了屏幕,時鐘數字寫着17:00。背景壁紙是畢業那年搬進新家,高峥在廚房裡洗着新餐具,而許恣露了半了半張臉在鏡頭裡,用近景的放大版手指指着遠景的縮小版高峥的自拍照。
是本該是一張很溫暖幸福的照片,可是現在她看到卻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許恣在賭,賭這一刻高峥會是欣然答應,和她一起走向Happy ending的圓滿,還是會無情拒絕,墜落網友口中一緻認為的Bad ending。
“現在正好五點,民政局還有半小時下班,過去還要時間,我隻給你三分鐘考慮。”許恣感覺胸口的心髒都要激烈地跳了出來,“如果三分鐘後,你給不了我答案,我替你給。”
她本來不願意走到這一步的,可是高峥說的那句“配不上她”讓許恣徹底失控。
她隻是想做一件事證明,在她心裡,高峥是有且僅有,這些都不是能被其他東西賦予上配不配的份額去衡量。
高中時老林課前抽查要求默寫古詩,許恣覺得三分鐘很快,她還能剩一分鐘玩轉筆;大學時被學姐拉去救場排練一支晚會舞蹈,在台上三分鐘她也覺得很快,站在C位鏡頭前也不過短短十秒。
而現在給高峥的三分鐘,許恣卻覺得每一秒都難熬。
在分針數字變為“02”時,高峥忽然抱住了許恣。
擁抱過無數次,隻有這次許恣認為好像所有的一切真的即将就要煙消雲散了。
時間還沒有到,許恣也不能推開他下最後已經在心裡預演好的通牒,想回抱住的手也懸在了半空中。
她的耳畔聽到高峥說:“恣恣,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許恣覺得心裡一陣酸疼,三分鐘也還不足夠讓他做出選擇嗎?他還需要多久呢?
“我會處理好的,不會很久……”高峥前半句說得模糊不清,“你可以再等我幾步路嗎?”
許恣聽得雲裡霧裡,但她覺得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高峥并沒有選擇她,更别提帶不帶猶豫了。
所以她報複般地回應,也從來沒有對高峥說過這樣刻薄無情的話:“沒有人會一直無條件地在原地等你的,哪怕是你的配偶——”
許恣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是法定的。”
高峥把她抱得很緊,生怕下一秒許恣就不見了:“我知道的……你隻要走慢點,等等我就好。”
許恣更加地氣郁,她不曾想高峥會軸成這樣:“所以即使這樣,你甯願求我,也不願意現在和我去民政局,也不告訴我是什麼事就要我等你,是嗎?”
高峥沒有說話,許恣怄氣,把他推開,發現人又像是輕飄飄的,渾身都是病态。
她慌了須臾,把高峥的一隻手包在手心裡:“你怎麼了?”
“有點……不舒服,透點氣……”
高峥的臉色做不了假,許恣連忙去摁車窗,讓他靠在座位上休息了會兒才好。
她見狀也逼不下去了,恍然間又覺得,他們也許就這樣蹉跎下去也好。
如果高峥也願意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