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信的舒繡奶奶除了提到關于這一場七十二歲的婚禮,還有曾經和老先生聊過的北夏民窯瓷器。
“有個北夏窯址的确是在栖山鎮,是1983年被發掘的,前幾天看新聞說,目前在做二次修複工作。”
許默說完将信紙小心合上:“可能意義就是這個,兩個人看來關系挺好。”
“就是這信封,怎麼這樣?”許默發出的疑問也是裴溪想不明白的。
“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裴溪收回東西,放進包裡的時候小心翼翼。
“所以我說這些東西是有意義的。”
不過意義有深淺,當事人才知深淺的度。
“按照搜集的瓷器來說,老先生即使去不了婚禮,也會好好收藏着這封信,信封怎麼弄成了這樣?”
許默問的,也是裴溪想問的。
這些屬于逝者的秘密,窺探不太禮貌的秘密。
“先不說這個了,找到他要的東西沒有?”裴溪回眸,這個他指的誰,許默知道。
許默從底下抱出一個盒子,手掌撫過外殼拭去灰塵,最後拉開卡扣。
“是這個吧,青釉雙耳瓶,就這一個,不會有錯,但我看這東西好像有污漬,需要做清理。”許默把箱子微斜給她看。
裴溪記得周嶼淮助理給看的照片,就是這個。
“有專業的清理師會做,裝起來。”
“好。”許默将盒子扣上。
正說到這兒,忽然燈光“滋滋”兩聲接上“咔”,屋内瞬間黑了,短暫的失明,讓裴溪緊張地抓住桌角邊緣。
周嶼淮剛到樓下。
“周總,您剛處理完公司的事兒,要不然您先回去休息,我看着就好。”
助理剛說完這句話。
整棟樓的燈光忽地滅了,四周暗淡了一個度,周嶼淮眉頭微蹙,人立在小區路燈下,半邊影子傾斜了一個角。
助理跟着頓住腳步,随後解釋說:“小區内發了通知改電,這小區裡邊老人多,晚上睡得早,休息了正好改。”
通知單還貼在電梯門口處。
因為電費整改,采用階梯式,目前不用空調,所以趁着春季時間最好改。
周嶼淮擡頭朝着樓上看去,有兩家的電筒光透了出來:“怎麼不早說。”
說話間人已經閃了出去。
聲音是閑淡,但似乎又宛若冰霜,浮在厚冰的上層,穿不透寒,迎不來光。
裴溪摒住呼吸不敢大動,她的眼睛在黑夜裡搜索方向,因為在閣樓的緣故,光穿透天窗拍在木箱上。
許默打開手機電筒:“怎麼會停電?”
他們沒有接到停電通知,給本來會順利進行的整理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手機電筒光從許默下巴往上走時,還險些讓裴溪吓了一跳,裴溪也不說話,就放慢呼吸靜靜站着,捏着桌腳的手越來越緊,直到手心泛潮。
“不知道有沒有蠟燭,我們要不然先回去?”許默環視着滿地狼藉,此時走路得特别小心。
“嗯。”
裴溪輕聲應着,瞳孔不敢放松地看着每一個角落,暗處便聚神多看,亮處便用餘光。
許默将光往下撇:“行,那我收拾收拾,這裡東西太雜了,别摔倒,裴姐你去樓下等我。”
裴溪穩着心跳,過了兩秒才回了好,手慢慢離了桌沿,潮濕的指尖帶着拳頭半握住了。
她跨出一步,看着腳下的路,尋着縫隙将腳放了進去,步子走得格外小心。
這幾步路,是許默給她照的燈,裴溪把着門框的邊緣,眼睛一路望向暗黑的樓道。
轉角處的挂畫反射身後斜窗的光,将挂畫的人臉印襯的可怕,裴溪咽了咽口水,仔細瞧着那副畫不敢挪開眼睛。
許默喚她一聲:“裴姐。”
這時,她被拉回神:“怎麼……?”
許默擡擡下巴:“手機電筒打開,看着路。”
“噢,好。”裴溪摸了兩次才準确找到衣兜的位置。
這間老房子是木地闆,樓梯踩上時發出“咯吱”的聲音,那是因為裝修太老舊造成的。
每一拍都踩在裴溪心尖上,影子從牆邊一直跟着她爬下樓,她摸着冰涼的扶手到了客廳。
窗簾被拉上了,隻有縫隙處能看到有光透進來,白天周嶼淮讓助理拉上的,當時的她沒有太過注重,此刻雙腿已經在黑暗裡發麻。
她怕黑。
不是怕暗黑處的不明物,就是怕失明的狀态,怕沒有光線的地方。
裴溪握緊了手機,深吸一口氣提步往門口走,另一隻手放進衣兜,直到壓動門把手時,她聽到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心髒忽地立馬漏拍,裴溪緊攥着門把手大氣也不敢出,大門正有力地朝着她推動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