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先前就猜到了,助理稱呼的岑小姐,是岑悅,這并不難猜。
周嶼淮名頭響,這些年沒少在新聞上看見。
而關于他圈内的好友多少都在媒體前亮過名字照片,她看新聞,别人在周嶼淮邊上是配角,岑悅不會。
才情背景一向都是特定圈子的通行票,如果持票又帶戾的溫婉女人,就是獵手都不敢舉槍。
在外界,成為女性獨立的标杆,而岑悅被大衆熟知,往前追溯是從一場備受争議的家暴案件開始的。
細枝末節裴溪想不起來了,除了這些能想起來的就是下午助理故意的引走她注意力。
晚上十一點。
許默拿着劉老太太的照片感歎道:“漂亮經過歲月會消磨。”
照片上的劉老太太端着證書,唇角的弧度彎得恰恰好。
“但氣質不會。”裴溪回他的話。
老太太雖是滿臉褶皺,但渾然天成的書香氣還是留在了舉手投足間。
當然,隻要不說話,就是個端莊的老太太。
“的确。”許默把東西裝進了盒子裡,最後用相機拍完照才扣上。
晚上光線弱了些,做起筆記會稍微吃力。
“對了,裴姐,剛剛我在樓下沒看到周總。”許默拉開膠帶,刺耳發癢的聲音在空間裡做響。
“他走了?”
裴溪問許默,她詫異得像斷定了周嶼淮要在這兒守個通宵。
要留的是他,走得悄無聲息的也是他。
周嶼淮就是一個特别難猜的人。
這樣的人就像是一陣浪,溫和的撫平她年少時如沙灘褶皺的往事,又會待到落日餘晖後傳來聲聲潮聲,不管是哪種聲音,久了,就真的很難讓人忘。
許默說:“我在樓下沒看到人,東西也不在了,應該離開了。”
箱子裡的東西平鋪在地上,從屋内的過道一直延申到門口,堆了不少東西,下腳需要找空位繞出去。
“噢。”裴溪看着相機裡的照片,也不會就着話題繼續去追問。
她就像一個偷棉花糖的孩子,用各種方式在掩蓋自己。
矛盾感是不需要理由就能浸透渾身的。
許默指尖的圓珠筆轉了一圈,将屋裡的燈光調亮一個度,後背靠在桌邊問道:“裴姐,這藏品夠多的,是不是很值錢?”
特制的盒子大大小小幾十個,裡邊裝了海綿、泡沫墊。最後盒子外挨個上了鎖扣,儲存的大箱子夠厚實,在挪動時,裴溪和許默都很小心。
裴溪環視着地面平放的瓷器,吸氣聲出來時慢慢說:“這些東西加起來千萬是有的,但有時候物品本身的意義是估不出價的。”
“意義?怎麼說?”許默蹲身将盒子挨個扣上。
已經做好記錄了。
“你有沒有發現,所有的瓷器都是北夏年間的。”裴溪把相機往桌上一擱。
拿過筆記本,筆尖沙沙地劃過本子。
“北夏年間,有什麼問題嗎?”許默擡眸看她。
在天窗底下的裴溪顯得尤為清淡,低紮的馬尾散了一縷碎發出來,光束往上一落,像是夜間展翅的銀蝶。
“你看看這個。”
裴溪側身,手指撐開半開的挎包,從夾層抽出包好的信封時,挎包倒在了桌面,一隻鋼筆就順着桌面滾動。
裴溪捏着信紙伸手去攔,但沒想到動作慢了一步,鋼筆“啪嗒”掉落在地上。
純白色外殼因為時間關系顯得微舊了些,這支筆是紀念款,是她盯着發售時間沒有搶到的款式。
“完了,鋼筆不能摔的。”許默挨得近,比她先一步拾起來。
裴溪呼吸放慢了一些,她捏着筆身看了許久。
筆尖開叉了,或許是因為留存的時間過久,才讓它變得不再那麼結實。
“裴姐,筆頭壞了,可以更換,但我看你經常帶着這支筆,挺舊了,要不然扔了吧。”
帶着,但是從沒用過,沒有加墨水,清洗得也很幹淨,她就是習慣帶着。
裴溪扣上筆蓋:“這是别人送的。”
與其說是送,不如說這是交換的,在少年時,和周嶼淮做的交換。
她将筆裝進衣兜裡,裴溪工作時喜歡穿深色,髒了不太容易看出來。
鋼筆的話題因為她深沉的語氣而告一段落。
“你看這個。”裴溪把信封給他,“這是一封邀請信,但是老先生沒有參加。”
許默展開,橫掃着信件的内容。
裴溪之所以放在自己包裡,因為這封信要單獨交給老太太的。
“這婚禮有點特殊啊。”許默輕輕笑了一聲,無調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