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期對于這些話題很敏感,這種敏感會讓人在一瞬間就變得社恐起來。
她想了想清嗓子回到:“挺好的。”
于栀笑了笑看她:“挺好的是哪樣?”
“你想聽什麼?”裴溪繼而注視她。
“想聽聽戀愛是怎麼談的。”于栀将最後一截火腿腸喂給栀栀。
聲音帶上歎息感時,總覺得話裡有話。
“你談談不就知道了?”
于栀碗裡的冰沙快化了,鐵勺舀了幾顆花生碎,被她這話震了震,手腕抖着連東西都撒了。
“戀愛可以看朋友談,可以看紙片人談,甚至可以看明星談,就是不能自己談。”于栀說教的口吻和大人很像。
“怎麼說?”裴溪手肘落在膝上,凳子矮,坐久了會覺得累。
“自己談很麻煩的,當然,這個話我不是說你,我僅代表我個人。”于栀整個身子面向她,“你看,如果談戀愛,我就得記着過節的時間,戀愛的時間、生日、月慶,年慶,對方的電話号,還得記着關于對方的一切,我說真的,我連我自己的手機号我都不記得。”
當說到這些問題,裴溪還刻意想了想,周嶼淮的手機号,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背的,好像這些東西是不知不覺間。
裴溪嚼着東西,漫不經心說:“怎麼你說出來,這麼繁瑣。”
“談戀愛本來就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甜蜜期不過也就是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怎麼覺得,我現在跟你說這些話不合适。”
“那你還說。”
“咱兩什麼關系?”
裴溪輕笑了一下,看她,手腕松垮垮往後縮,勺子清脆地碰在碗沿邊。
她默不作聲,習慣了于栀的這個性格。
年輕的時候就這樣,說話沒有把門的,但字字都沒有半點惡意。
隔壁炸串店點的吃的做好了,老闆端了過來。
“少放辣椒,不要蔥的炸串好了,來。”
老闆娘嗓門大得很,擱好後從兜裡掏出火腿腸:“來,還有你要的火腿腸。”
包裝袋沒有撕,這又是喂給栀栀的。
裴溪接了過來。
于栀夾了藕片,塞進嘴裡:“待會兒喂吧,剛吃了。”
“好。”裴溪将撕了一半的包裝歸回原位,将肉腸裹好。
手裡的東西剛擱下,于栀身子微斜了些:“栀栀?”
裴溪跟着看,暑假穿着長裙,沒感覺到腳邊有毛絨絨的物體轉悠。
折疊桌很容易看到桌底,四周都沒有,牽引繩就落在于栀腳邊。
于栀目光一震:“狗呢?”
她四處張望,站起來一遍遍喚着栀栀。
裴溪也是。
忽然一聲狗的慘叫傳來,二人心髒跟着瞬間結冰。
“誰家的狗!被車撞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于栀膝蓋碰上桌角,險些掀翻了這張本就不太穩的桌子,盤子裡的炸串散了出來。
裴溪也被這句話吓到了,她知道栀栀對于栀來說意味着什麼。
就是那個下午,栀栀被送外賣的小哥撞了,摩托車沒刹住,從後腰上碾壓了一半,于栀就抱着滿身是血栀栀嚎啕大哭,雙手都在發抖。
就在非機動車道上,被圍觀。
這個事情是個導火索,栀栀搶救的途中,裴溪就陪在她邊上,一家子都來了,守在寵物醫院。
栀栀是于栀撿回來的,從垃圾堆撿回來的時候髒兮兮的,一隻被遺棄的狗。
在這個途中,她的手機關機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狗還在觀察階段,暫時脫離危險。
彼時大家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裴溪站在路邊打車,南城清晨總有股風,飄着一點清香,繞着鼻尖一點點走。
馬路對岸,一輛出租停下,她偏頭看前面的燈牌換成了空車二字。
下一秒,車門被推開,周嶼淮急匆匆從車上下來,目光直接落到了她這兒。
當時周嶼淮身上是一件霧藍色上衣,就在清風裡格外幹淨。
“你怎麼回來了?”裴溪視線盯在對方焦急的眉宇間,臉色不好,汗漬淌在脖子上。
“你有沒有事?”周嶼淮沒回答她的問題。
“怎麼了?我沒事。”裴溪一頭水霧。
但對方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相信,把着她的肩膀打量,好似真的怕她消失了一樣,最後才緊緊将她抱在懷裡。
這時,她聽到了呼吸起伏聲。
周嶼淮胸膛滾燙,那不是被晨光灼燒的。
“到底怎麼了?”裴溪有點喘不過氣,抽出手拍了拍他。
大概停頓了幾秒,對方才放開她。
眸裡的那種黑洞感消散了,被南城這股風給吹散的,也是被她一個淺笑給抹除的。
“你怎麼沒接電話?”周嶼淮手還把着她的肩膀。
“我手機關機了,你回來怎麼不說一聲?”
“說什麼?怎麼說?你手機關機。”周嶼淮手從她肩膀上滑下來,聲音變得冷了幾個度,但沒有生氣的感覺。
裴溪好像聽懂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奶奶說你陪于栀在寵物醫院,狗出車禍了。”
裴溪從上了高中開始便一直住在奶奶家,她家和周嶼淮家認識,追溯到最早的時候,應該是十三歲那年。
裴爸爸和周嶼淮的爸爸有合作,兩家一塊兒吃了個飯。
也就是在那個飯桌上,她記下了這個少年,一記就是好多年。
他給奶奶打電話不奇怪,以同學名義詢問,絕對不會越界。其實在那個時候,裴溪是沒有打算在短時間内告訴家人的。
當時年紀不大,大人看來這就是小孩子的戀愛,不成熟,不穩定。
“學校放假了?”裴溪不再問也知道,對方是在擔心她。
“沒有。”
“你請假回來的?”
周嶼淮沒有回話,反而岔開問:“你下次能不能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
“你别大驚小怪的,奶奶不是都跟你說了,是栀栀車禍,不是我。”
“是,你電話不接,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事?”
這時,周嶼淮才有點生氣。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出什麼事?”
“我趕回來不是跟你争論會出什麼事的問題!”
裴溪就在那瞬間一怔,她說錯話了。
這一問一答,氣氛變得不太好,或許是太過年少,這樣的問題總是處理不好,明明大家都懂對方是在關心,就是說出的話總是和想法有出處。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周嶼淮沒請假,直接從學校走的。
因為時間問題,隻能買站票,站了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