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通過什麼辦法摧毀人?
傷害身體,碾碎尊嚴,奪走希望,令其屈服、麻木,淪為一具任人擺弄的傀儡。
邱鵬熱衷此道,為了完美享受操控他人的快感,他對每一個想親自下手的獵物都會好好查一查——而這部分,往往是春英的特招生們。
履曆光輝的天才們在他手中如下水管裡苟活的老鼠,可憐兮兮的窮鬼們哪怕用有最傑出的頭腦也無法對他進行有效的反擊。
貓捉老鼠的遊戲,簡直太有趣了。
在那隻名為餘知念的,他根本看不起的臭水溝老鼠成為餘家人之前,他手上就有一份對方的檔案。
孤兒,學習成績優異卻惹事不斷,一位警局的常客——打架鬥毆、故意傷人、敲詐勒索,把市高中保送名額都作沒了的家夥,幸虧運氣好沒被追究,不然這會兒該在少年監獄。
無依無靠,頭腦聰明,自尊心強,沖動暴力,社會地位非常低,缺錢,非常缺,不要命地打工過——一部分給了孤兒院,一部分全用來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缺錢但不貪錢。
太符合自己喜好了,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玩具。
能用錢拿捏的家夥最無趣,有時錢給多了還會被反咬一口,沒良心的東西,于自己得不償失。
骨頭硬的人最好玩兒,一點點磋磨下去,等訓成狗了再丢開。
手上的籌碼還不夠,想要玩得最盡興,想把這隻野鷹熬到認主,還要知道更多才行。
可惜意外來得太快,他還在想象怎麼玩弄餘知念的時候,自己那向來不怎麼回來的爹回國了。
邱建業是吃過苦頭的富一代,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欺負人還沒出息的二世祖,于是邱鵬所有的調查都得停下來,可餘知念又是個前所未有的奇妙玩具,他舍不得,猶猶豫豫之間被他爹發現了。
真奇怪,怎麼發現的?
他怎麼一到這個時候才像是知道自己有個要關心的兒子?
緊接着就是大吵一架,然後被打斷了一條胳膊,還有餘季清這個愛出風頭的添了把火——一個喜歡搞偶像劇角色扮演的蠢貨,但演得很入戲。
不得不放棄。
這是他被迫放棄的第一個獵物。
後來的所有狩獵遊戲裡,他再也沒有馴服對方的期待感。
那些被搜羅來的新獵物都太無聊了,太無趣了。
很不想承認,那天被餘知念敲了一悶棍的時候,他被對方漂亮到了,一種讓他的破壞欲達到頂點的漂亮。
少女的眼睛比黑曜石還深邃,在陽光下映出自己醜陋的面孔,那是來自美的光明正大的嘲諷,嘲諷他為什麼不自慚形穢。
邱鵬讨厭漂亮的東西,不管是皮囊還是頭腦,兩者兼具的那麼少,個中翹楚的餘知念太合胃口,讓人念念不忘。
真荒唐,被那樣一隻老鼠吊住了胃口。
隻是一隻老鼠,為了老鼠付出太多不值得。
誰知老鼠搖身一變成了富豪私生女,而且還敢主動挑釁……
讓靈魂都開始戰栗的興奮感再次出現了。
餘知念說的對,有點勢力的折騰起來才有意思。
他料想過餘知念看到同為被欺淩者的窮鬼被吊起來的憤怒,畢竟當年就是對方“見義勇為”才惹到了自己,可奈何對方這次竟沒什麼反應。
她還在笑。
真是奇怪極了,她以前還是一臉暴戾的死相,難道因為成了有錢人,所以對這些曾經厭惡至極的,也能不屑一顧地笑出來了?
那她幫姓趙的那小子做什麼?
恐吓失敗了,他有些焦躁了。
但沒關系,還有其他法子,既然成了新晉有錢人,那總該知道,那些虛僞的名聲有多重要吧?
曾經丢掉自尊做的一些事,不就是一把上好的刀?
揭開他人窘迫傷疤的話已經說出口,他期待這位自尊心強的豪門“新秀”作出失态的慌亂,可是——
餘知念擡起頭,仿佛聽完一個糟糕的笑話,沒被笑話本身惹笑,而是被表演者的表演逗樂了。
她如墨般的眼瞳映着面前人的臉,眸子裡冰涼的笑意流瀉出來:“鋪墊這麼長,就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邱鵬笑了笑,“餘小姐記性不太好,剛才看到老同學也當不認識,托她的福,我知道了不少餘小姐的事。”
“哦?”
餘知念氣定神閑地等着他的後文,顯得他像是在做彙報的下屬。
“還當阿鵬今天請的是什麼貴客,原來是老面孔啊。”
是一聲嬌柔的打招呼。
方才坐在邱鵬腿上的泳衣女孩披着孔雀藍披肩走過來,柔弱無骨地倚靠在邱鵬身上,她笑得張狂得意:“怎麼,沒認出來我是誰?”
魯詩晴,餘知念初中的同班同學,家裡有個小工廠,雖然上不起春英,但在普通高校裡也是富貴得無人能及。
但有錢不是她最顯眼的标簽,她的标簽是霸淩者。
剛上初中那年,餘知念是孤兒的消息被班主任洩露,魯詩晴從此盯上了她,開啟了近乎三年的校園霸淩。
餘知念對付霸淩者的經驗幾乎都是從這家夥這裡得來,印象不可能不深刻,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初三的時候她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