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又要開始錄制第五期和第六期節目了,可是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選。您能給我點意見麼?”
林硯之坐了起來,“去哪裡?……好,七點見。”她雖然不算熱情,但别人找上門來的事,她是不會推卻的。
又是半音Bar。林硯之歎了口氣,走進酒吧,祈禱着今天不會碰見許星野。其實她之前也去過的,隻是上次倒黴遇到了而已。
剛一進去,就看到程諾蜷縮在酒吧角落的沙發裡。她走了過去,“怎麼想着來這兒?”
“你也知道,我們出來不方便。這是圈裡人開的,相對安全。”
林硯之了然的點點頭。這就是成名的代價吧!
“林博士——”
“如果不介意,叫我姐姐也可以。”林硯之笑着說。
"謝謝姐姐,能幫我分析下......季風和顧昭的微表情嗎?"
林硯之拿出筆記本,打開「程諾-季風-顧昭」三角關系圖譜那頁:"季風在你三米内時,顴大肌收縮幅度超過基準值37%,這是典型的多巴胺激增反應。"她放大手機裡季風遞芒果冰沙的錄像片段,"但他遞飲品時小指後縮0.5厘米——潛意識裡對親密接觸仍有防禦機制,可能源于早年野外探險形成的創傷性回避。"
程諾的呼吸随着分析聲漸緩,酒吧的吉他聲仿佛具象成林硯之筆下的數據流。
"顧昭則相反。"林硯之拖出迷宮任務的錄像,定格在顧昭虛環程諾腰肢的瞬間,"他的肱桡肌群始終處于放松狀态,但斜方肌呈現保護性緊繃——這種矛盾體征常見于長期壓抑情感的高敏人群。"她按停視頻,用手指圈出顧昭被程諾發梢掃過喉結時的微表情,"頸動脈搏動加速卻伴随降眉間肌收縮,說明他在克制本能沖動。"
程諾的指尖無意識摩挲杯壁凝結的水珠,水痕蜿蜒如顧昭相機裡雪地虛焦的紋路:"所以......誰更真心?"
"季風的荷爾蒙驅動像火山噴發,熱烈但易冷卻;顧昭的克制更像永凍層下的地熱,穩定卻需要時間破冰。"林硯之的鏡片映出程諾糾結的倒影,"你組裝機甲時習慣先裝核心軸承,還是外裝甲?"
"當然是軸承!沒有動力源再酷的裝甲都是廢鐵。"程諾脫口而出,又蓦然愣住。
"情感選擇亦是如此。"林硯之的鋼筆在「本能信任」詞條上畫圈,"季風讓你心跳過載,但顧昭讓你在過山車上忘記尖叫——你緊攥的不是扶手,是他的手臂。"
程諾耳尖蓦地發燙,想起那日在摩天輪艙内,她踮腳檢修“星軌儀”時,顧昭從背後握住她的手,那時他的呼吸掃過她後頸,溫熱的戰栗感竟比季風的翼裝降落更讓她心悸。
"數據分析隻是地圖,真正要走哪條路——"林硯之輕輕合上筆記本,"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謝謝姐姐,"程諾将檸檬水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讓她清醒,"我知道該選誰了。"
許星野的指節無意識摩挲着腰間銀鍊,金屬鍊條在掌心勒出淺紅印痕。周燃斜倚在吧台邊晃着威士忌杯,冰塊撞擊聲裡混着戲谑:"真不過去?你吉他弦都要被摳斷了。"
"多事。"他低頭将變調夾卡進琴弦第三品,餘光卻瞥見角落沙發裡晃動的銀光——林硯之發間的簪子正随着程諾的笑聲輕顫,在幽藍射燈下折出細碎星芒。
身體比理智先動了。
他穿過人群時踢翻了角落的譜架,爵士鼓手吹了聲口哨。程諾擡頭瞬間捕捉到他繃緊的下颌線,"好巧,"她突然舉起根本沒震動的手機,"經紀人催我了,你們聊!"
“喝一杯?”許星野坐下來,屈指叩響橡木桌面。
“不了,”林硯之淡淡的拒絕,“喝酒誤事。”
“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吧,林博士?”霓虹燈管在他睫毛投下蛛網狀的陰影,将那句"做朋友"切割成支離的光斑。
手機鈴聲突然劈開凝滞的空氣。蘇小滿裹着夜風的嗓音穿透聽筒:"硯硯!在哪兒呢?"
“半音Bar,打算走了,什麼事?”
“先别走,等我。我就在酒吧街,三分鐘後到。”
蘇小滿一進酒吧就看到相對而坐的許星野和林硯之,“呦,我家星星也在啊!趕快給我簽個名。”
林硯之無奈的扶額,“這是蘇小滿,我閨蜜。”
“那不打擾你們姐妹時刻了。”許星野笑着起身離開。
蘇小滿看許星野走開,立刻湊近林硯之:“硯硯,今天相親什麼情況?”
“你這麼着急見我,就為了問這事兒?”
“當然了,雖然你媽人不怎麼樣,但她選的男人條件肯定錯不了。你沒理會我的江湖救急,說明看上了?”
“嗯,戰略合作夥伴。”林硯之喝了一口檸檬水。
“光喝水有什麼意思?”蘇小滿沖吧台打了個響指,“威士忌,謝謝!”
“你繼續說,什麼戰略合作夥伴?”
“簡單來說,他父親不想他男同的身份被外人知道,他需要一個名義上匹配的女友,而我又不想我媽再找事。所以,一拍即合。”林硯之把下午發生的事情簡要講了一遍。
“行!真有你的。”蘇小滿舉起酒杯,“今晚不醉不歸。”
“可别,”林硯之摁住蘇小滿的手,“你不是不知道,我有酒精性失憶症。還拉着我喝酒。”
“怕什麼!你又不是一杯倒。再說,喝醉了有我呢!”蘇小滿豪爽的拍拍胸脯,“姐會給你安全送回家的。”
許星野靠在沙發上,聽着隔壁蘇小滿和林硯之的對話。這不能怪他偷聽,休息室和她們坐的位置隻擋了一扇屏風。
和相親對象的戰略合作夥伴關系?酒精性失憶症?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難怪她會完全忘記那個吻。
“你今天見了季彥鵬!”林硯之盯着蘇小滿看了一分鐘,笃定地說道。
“硯硯,”蘇小滿痛苦地閉上眼,“我在你面前,就不能有點秘密麼?”
“說吧,看看值不值得我陪你一醉方休。”林硯之一手晃着酒杯,一手托着下巴,斜靠在沙發上。
“唉!他說他還喜歡我。”蘇小滿撅起嘴巴,感歎了一句,“七年了,早已物是人非。”
難得看到她傷春懷秋的樣子,林硯之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被蘇小滿怒目瞪了回來,“好、好、好,我不笑。小滿,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他,就不會坐在這兒傷感了。”
“可當初是他一聲不響出國的。”難道她的感受就不重要嗎?憑什麼他一回來,說還喜歡她,她就要貼上去?
“如果不再喜歡,就徹底斬斷。”林硯之忽然正色說道,“感情的事,盡量不要拖,拖得越久越麻煩。”
毫無意外的,她倆都喝醉了。蘇小滿攬着林硯之站在馬路邊,邊哭邊說當年慘痛的分手經曆。
“上車,”許星野的越野車停到二人前面,“送你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