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那一個普通的某一天。
我忽然明白:
人,都是會死的。
沒有誰會陪誰一輩子。
家人不會,朋友也不會。
我什麼時候開始是一個人了呢?我也不知道。
隻是我明白,他們有其他孩子,他們有更好的朋友——所以,我從來都不是誰心中的唯一,我就像一根潦草的線,鋪在了巨大的白紙上,他們都是白色的,隻有我是黑色的。
現在想來,好像隻有我那從前鄙夷至極的“愛情”,可以将雙方綁定為對方的唯一了。
我想說,我其實并不難過。
我隻是渴望擁有一種愛的能力。
小時候撫養我長大的祖母已經遠去了。
沒有誰還會在昏暗的燈光下,在熱騰的飯菜邊,問我開不開心和過得好不好了。
我辭去了穩定的工作,收拾行裝,打包起所有我心愛的物件。那些好像一輩子不會被人理解的物件。它們也已經生鏽了,一個個圓圓的鐵片徽章,像是我那逝去的生命刻度線。
我要離開這個悶熱的讓人煩躁的海濱城市,去往那遙遠的冰雪之國。
我要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清晨六點,我跨下車,一手提着我那還沒背上的雙肩包,一手托着已經有些老舊的行李箱。
天灰蒙蒙的,摻雜着一些淡藍色和淺黃色在邊緣。
畢竟未入秋,所以這裡還沒有下雪。
雖然我目前有足夠的積蓄,但還是想着先去找份工作,再找一個長期的住處。
北地開着的通常都是地妖一族旗下的礦業企業,還有的,就是火妖和水鬼一族連鎖的大型浴場了。
但這都不太适合我。
說起來,我其實并不是那數量最多的人類,而是一種怨。
我曾經待着的地方,是國家内人類居住數量最多之處,極其講究福祿。既有福祿之緣,那必然也有陰怨。
其實福怨相生,一直處在一種平衡狀态。但百年間,福妖誕生的數量遠比我們怨妖多得多。
此前家中,隻有我一怨妖。我自然理解人類喜愛福氣的想法,即使怨妖并不會帶來倒黴之類的效狀——随之,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離開了。
我沿着那灰撲撲的長道行走。
明明是個多雲的天氣,卻總感到有一處地方的光線格外透亮。
我的嗅覺向來不靈敏,此刻卻被一種詭異的香氣所吸引。
那種香味,并不甜膩,像極了冰雪落下後蓋在了一片已經落下了很久的玫瑰花瓣上,讓我本來好無軌迹的行動,添出一絲額外的靜谧。
好吧,雖然其實我從未見過北方的雪,是一隻正統的南方妖怪。
鬼使神差下,我沿着那類似花香的飄蕩和掃撥,拐進了一家沿街的店鋪。
門店的主體由透明的玻璃和白色地磚等組成,一看就是剛開張的敞新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