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站在水池邊，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洞窟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她蹲下來用纖細的手指輕輕點在水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沸騰起來，無數美豔動人的魚群從深處湧出，争先恐後地蹭着山神的手指，發出歡快的“咕噜”聲。

“看吧，這些小家夥多熱情。”山神咯咯笑着，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領頭那條魚的腦袋。那條魚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一個漂亮的甩尾躍出水面，落在岸邊的岩石上。

關迹屏住呼吸，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條魚在岸上竟然沒有掙紮，而是張開圓形的嘴巴，吐出一團乳白色的氣體和幾塊暗紅色的肉塊。緊接着，更多的魚躍上岸來，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很快，岸邊就堆滿了肉塊和漂浮的氣體。

“這是……”羅佐比小聲嘀咕，把懷裡的布娃娃抱得更緊了些。那娃娃胸前的紅花不安地顫動着，仿佛也感受到了現在外面詭異的氣氛。

山神突然“哎呀”一聲，指向一條在岸邊焦急打轉的小魚：“真是的，壞孩子，是不是忘了什麼？”

現在那條被稱作壞孩子的魚立刻轉身跳回水中，片刻後又奮力遊回來，嘴裡叼着一尊巴掌大的石像。山神彎腰接過石像，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了、好了，下次可别忘了，這可是很重要的東西。”

關迹仔細觀察那尊石像——那是一個少女的模樣，穿着簡單的粗布衣裙，面容稚嫩卻帶着超乎年齡的沉靜。石像的雕刻極為精細，連衣褶的紋理和發絲的走向都清晰可見。最令人驚訝的是，這尊石像的面容與山神有七分相似，隻是少了那份神性的光彩，可以說和那時在洞窟裡看到的樣子有七分相似。

“她要幹什麼……”紫銅壯着膽子問道。

山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舉起石像，輕輕吹了口氣。那些散落的肉塊和氣體立刻像受到召喚般向石像聚攏。肉塊蠕動着拼接成人體，氣體則填充其中，漸漸形成了皮膚和衣物的質感。一個接一個，村民們的身影在洞窟中重現。

關迹注意到，每個複活後的村民胸口都隐約閃過一道金光，轉瞬即逝。山神從石像底部抽出一縷金色絲線，那絲線如有生命般在空中舞動，将所有的村民連接在一起，最終隐沒在石像中。

“看吧！”

“我就說他們沒事。”山神随手拎起一個中年村民的衣領，像展示玩具般舉到關迹面前，“呼吸正常，心跳穩定，連記憶都保存完好。怎麼樣，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那村民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如紙，胸口确實有微弱的起伏。羅佐比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勉強笑道：“不愧是山神大人，真是……厲害。”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山神這麼不喜歡這些村民，為什麼還要給他們每個人都雕刻那麼用心的石像？明明可以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了。”

此話一出口，羅佐比就後悔了。她緊張地看着山神，生怕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神明。出乎意料的是，山神并沒有生氣，反而歪着頭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沒有讨厭他們啊。”山神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我那是愛。”

“愛？”關迹忍不住反問，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當然是愛。”山神将石像貼在胸口，眼神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們沒有愛的人嗎？真是可憐，那～要不要讓我來愛一下你們呢？”

“那就不必了！”衆人異口同聲地後退一步。

山神失望地撇撇嘴，随即又振作起來：“既然看見他們都好好的，可以放心了吧？還有什麼問題随便問，就當是給你們補補課了！”

關迹深吸一口氣，想着還要出去，可不能再耗下去了，鼓起勇氣問道：“山神大人，請問外面那個和這裡一模一樣的村子也是幻象嗎？”

山神見問題來了！興奮地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景象瞬間變換，衆人發現自己站在村口的石闆路上。夕陽西下，将整個村莊染成金色。炊煙從茅草屋頂袅袅升起，遠處傳來孩童嬉戲的聲音，一切都顯得那麼甯靜祥和。

好像剛才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

“外面那個你們看見的破爛村子，才是這裡本來的樣子。”山神邊走邊說，手指輕輕劃過路邊的籬笆。她觸碰過的地方，花朵瞬間綻放又凋謝，樹木迅速生長又枯萎，仿佛時間在她指尖加速流動。

“現在這裡不過是我用法力變換出來的。”山神随手摘下一朵野花，放在掌心輕輕一吹，花瓣化作彩蝶四散飛去，“這個村子以前可是很流行搞搞祭祀，沒事就再獻獻祭，求風調雨順，長此以往已經變成習俗了。所以我也保留了這個習俗，隻不過祭品反過來了而已，還挺貼心的吧！”

關迹沉思片刻，又問：“那我們之前在地窖裡面看見的大量女性幼童屍骨是……”

“是我。”

山神回頭一笑：“更準确來說，是我們。”金色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有點笑意。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了衆人。骨溪嚼着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肉幹，含糊不清地問：“但那不都是很多屍骨嗎？你不是一個人嗎？要是靈魂融合挺麻煩的啊。”

關迹真想捂住這位師姐的嘴，但山神似乎并不介意。她耐心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們作為祭品每時每刻都要求要保持一緻，再加上我們身體素質基本也差不多，所以融合要方便點吧。還有可能是别的什麼原因……對了，我們的樣子基本上就和那時在洞窟見面很像，頂多存在一些個體差異長的不太像。”

骨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往嘴裡塞了塊肉幹。

說話間，山神已經帶領衆人來到村莊邊緣。那裡有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隐約可見外面的山林。山神伸手撫摸着屏障表面，波紋從她掌心擴散開來。

“好了，你們出去吧，别讓拾雲等急了。”山神轉身對衆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