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書房離他的卧室沒幾步路，沈靈珺扶着牆一步三頓地挪回房間，用手背胡亂地擦掉臉上的眼淚，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但屁/股是真的很疼，他也不敢坐，整個身子趴在床上慢慢緩和着想等那陣疼勁過去，離了梁既安那可怕的壓迫感之後腦子似乎也清醒了些，一邊後悔為什麼要把學習機賣掉一邊又在心裡怒罵紀宇軒為什麼要給他發信息，如果他不知道遊戲更新的話，他就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錯在他自身，可沈靈珺已經挨過揍了他就不想再怪到自己頭上，掏出手機噼裡啪啦打了一串字發給紀宇軒說完分手，轉頭就把他借來的号碼也徹底拉黑了。

房間門被敲了三下，他以為是何文進來送藥，頭也沒擡地說了聲進來，帶着一點哭腔甕聲甕氣地道：“伯伯，你把藥放着就好了，我等下塗。”

身後沒動靜，沈靈珺回過頭看，發現倚在牆上手裡拿着藥膏的人是梁既安，他驚了一下身子一翻壓到傷處，本來已經快幹的眼淚又痛得直接飙射出來，整張臉哭得眼睛和鼻頭都紅透了。

其實他掉眼淚完全是害怕大過疼痛，現在看到梁既安過來送藥，又後知後覺地有些委屈，撇着嘴站在床邊的地毯上，下巴上還挂着一顆豆大的淚珠。

梁既安不由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下手太重，擡手用拇指替他腮畔的眼淚擦了，沈靈珺不自覺地将臉往他手心裡蹭了些，好像在通過這個小小的舉動來再次試探梁既安對自己的态度。

他個子不算矮，但梁既安太高，身高差讓他将沈靈珺那膽怯又乖巧的神色盡收眼底，潮漉漉的睫毛一顫一顫像不安的蝴蝶。

梁既安今天不知第幾次歎氣，這小孩就是頂着一張讨人喜歡的臉做一些讓人無奈又生氣的事情，但那會兒在書房訓也訓了揍也揍了，事情翻篇之後他就不會再和沈靈珺生氣，于是在他臉上輕輕碰了碰道：“要我給你上藥嗎？”

一句話讓原本還打算撒嬌的沈靈珺直接站直了，接過藥膏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我自己塗就好！”

他攥着藥膏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再三确認自己把門鎖好了，才對着鏡子小心翼翼褪下褲子，白皙的皮膚上還有沒完全消下去的痕迹，隔着一層布料尚且如此清晰，沈靈珺心有餘悸地用手輕輕摸了摸，抽了下鼻子在心裡怒罵梁既安下手太重。

他從小到大沒挨過什麼揍，母親因為他身體上的特殊似乎總對他心有愧疚，别說打了連句重話都不會說，爺爺奶奶也很疼他，小時候犯懶不想走路，七八歲了耍賴說要人抱就真的會有人把他抱在懷裡哄。從小到大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在學校被欺負，那種狎昵式的欺辱并沒有讓他受到什麼皮肉之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恐懼。

想到這裡沈靈珺突然很反胃，捂着嘴幹嘔幾聲，和這些相比起來，梁既安揍他也不算一件什麼很過分的事情。

藥膏裡大約有薄荷，聞着很清爽塗起來也涼涼得很舒服，沈靈珺光着兩條腿等藥晾幹，校服褲子就這麼堆在腳踝處。

他看着鏡子裡自己有點哭腫的眼睛，用毛巾浸了涼水擦了兩遍，眼皮發出咕叽咕叽的聲音，沈靈珺思緒又有些跑遠了，梁既安揍他也是為了他好，這種像是父兄一樣的管教對他來說太陌生，他不僅不抗拒，反而覺得有幾分新奇。

藥晾幹，他也把自己哄好了，反正他本來也沒怎麼和梁既安生氣，穿好褲子從浴室出來卻意外地發現梁既安竟然沒走。

原本不怎麼疼的屁/股立刻又疼起來了，沈靈珺故意裝作走不了路的樣子垮着臉慢騰騰走過去道：“哥，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語氣聽着像是攆人走，沈靈珺有時候真恨自己這忽高忽低的情商，一時語塞又頓在了原地，好在梁既安并沒有計較，隻是道：“藥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