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宇軒本來還在好奇地努力張望,但很快就被梁既安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盯得發慌,最後終于受不了這詭異的壓迫感似的拔腿就跑,都沒來得及跟沈靈珺打聲招呼。
沈靈珺倒是沒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本就安靜的夜裡更加沉寂,他擡頭看了看梁既安,想了半天終于在廢墟一片的記憶裡搜索到一些零碎的片段。
這些年似乎是有個人會隔段時間給他母親打一筆錢過來。
可他媽從來也沒說那是他爸……他爸不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去打工再也沒回來嗎?
他頂着一顆信息量爆炸的腦袋進屋收拾東西,感覺天上似乎掉了個能砸死他的餡餅,又覺得看的那些爽文情節在自己身上實現的時候太過不可思議,在空蕩的堂屋裡恍恍惚惚轉了半天,發現這個家裡他也沒什麼需要帶走的。
梁既安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他今天已經等得夠久,耐心早就告罄,擡手讓何文進去幫他一起收拾,“别讓他帶太多占地方的東西。”
話音剛落,沈靈珺就抱着一個雙肩包出來了,裡面鼓鼓囊囊不知揣了什麼,他站在梁既安面前,擡頭看着他道:“我沒有帶衣服。”
“你會給我買新的,對吧?”他抿了抿唇,想叫哥又叫不出口,說他不怕梁既安是假,但這句話說得又很自然,好像立刻就已經接受了他們之間的關系,總之别扭又怯懦地頓在那兒,等着梁既安的回話。
“嗯。”梁既安淡淡地道:“打算接你回去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家裡已經什麼都準備好了。”
沈靈珺心裡高興,偷偷地笑了一下,他才不要穿之前的舊衣服,他現在可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正當他疑惑梁既安怎麼還不讓他上車時,這個陌生的大哥似乎也對自己的新身份接受良好,開口道:“為什麼逃學?”
沈靈珺愣在當場,他十五歲那年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就徹底成了孤兒,隻有社區會定期帶着點米面油上門關懷,剩下的就是老師時不時照顧他一下,等到上了高中他徹底放棄學習,隻想着混個畢業證就南下打工。
他嗫嚅道:“我學不上。”
梁既安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把他從小到大的資料全都翻了一遍,自然知道他過得不好,但人不主動求上進就是另一回事,聽着沈靈珺的解釋更是覺得好笑,“我今天下午去你學校找你,班主任說你已經一個月沒去過學校了。十九歲,中途留過級,到現在高中沒畢業整日泡網吧打遊戲,到底是學不上還是不想學?”
“剛剛那男生是誰?他這麼晚和你一起回來是要做什麼?”
梁既安語氣算不上兇,隻是冷靜得過頭所以聽起來嚴厲,沈靈珺想解釋自己才十八歲,是他媽媽不知道什麼原因給他上戶口時多報了一歲,但又不敢回答梁既安剩下的兩個問題,隻好站着不說話,垂着腦袋盯着地面發呆。
他既生氣又無措,梁既安就算真是他哥,也畢竟隻是剛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哪有從沒見過的兄弟倆第一次見面是這種情形的?他難道不應該又激動又感動抱着自己流眼淚嗎?怎麼跟爸爸訓兒子似的既管他學習又管他談戀愛?
可是他又有點悄悄地竊喜,畢竟第一次有人這麼過問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