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
“我不信永遠。”
“那你信什麼?”
“我信我自己。”
戚泊舟一腳将實木的圓桌踹翻,杯盤稀裡嘩啦散落在地,他眼睛裡布滿血絲:“中置就他媽是個屁,賈垣連個螞蟻都算不上!蔣亦行,你這算什麼,你這叫作踐你自己!”
蔣亦行蹭的站起身,他轉向戚泊舟,雙目清明又絕情:“在你眼裡連個屁都算不上的東西,就是可以把我拿捏到死,你滿意了嗎?戚泊舟!”
“蔣亦行!”
“你手起刀落耍的痛快,有沒有想過我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賈垣為什麼為難我,你不明白嗎!?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管我的事!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任性!”
“不可能!”戚泊舟吼道,“讓我眼睜睜看着别人欺負你,永遠都不可能!”
蔣亦行隻覺得一股無力感襲滿全身,他經曆的腌臜事,用“欺負”兩個字形容都顯得溫柔天真,他和戚泊舟仿佛生活在一個世界的兩層空間,中間看似沒有阻礙,其實永遠都觸碰不到彼此。他被現實的枷鎖勒的喘不過氣,可戚泊舟動動嘴就能置人于死地,他永遠不會懂普通人的無奈,他也不需要懂。蔣亦行再說不出一句話,他疲倦的閉上眼又睜開,繞過對方想要離開。
戚泊舟在蔣亦行路過自己身邊時拉住他的手,卻又被對方決絕的甩開。
戚泊舟的心口像讓人撒了鹽,他聲音艱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走向我,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讓我看你的背影。”
蔣亦行腳步一刻未停,拉開門走了。
。
蔣亦行的兩居室地段好,很快就有人來看房,文珊不方便出面,他請了幾次假,引起了袁齡的注意。
“賣房幹什麼?”袁齡關心他,“你缺錢可以預支工資。”
袁齡老公的公司也在創業起步階段,正是用錢的時候,而且這些年袁齡已經幫了他很多很多,蔣亦行不想再拖累她,于是拒絕了。
“亦行,有事要多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姐姐幫不了你也能給你寬寬心。”
“我沒事,齡姐。”蔣亦行沒跟她多說,朝她笑笑,“公司這邊你最近要受累了,我可能要抽出些精力忙家裡的事。”
“沒問題,你安心去處理你的事。”袁齡又問了句,“聽說上次跟中置吃飯鬧的不太愉快,項目還能簽嗎?如果不能就别勉強了,這種大公司,費心費力最後還不一定能成。”
蔣亦行已經暫時退出了這件案子,交由林帥跟進,剛剛聽他彙報說中置在做最後的審核,他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袁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中置的大小姐不是戚總的未婚妻麼,要不要拜托戚總去打個招呼。”
蔣亦行立刻道:“不用。”
袁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蔣亦行心虛的移開視線:“我先回去了。”
辭别袁齡,蔣亦行開車回了家。今天來看房的是一對小夫妻,看上了這個片區的學區,不過他們孩子還小,不着急定下來。蔣亦行看他倆面善,給便宜了十萬塊錢,希望他們能盡快交易。小夫妻猶豫着,說回去再商量下。
小夫妻剛走,文珊就下樓了,她看蔣亦行情緒不佳,勸他:“越急越容易出錯,穩住啊。”
蔣亦行穩不住,馮潔隔兩天就要打一次電話,蘇雪岚把她所有的首飾都賣了,也才湊出來幾十萬,杯水車薪,隻要一想到蔣亦姝還被迫維持着這段婚姻,他就難過憋悶的睡不着覺。
蔣亦行的車是蘇雪岚送給他的,買的時候一百四十多萬,給他工作時出入高端場所裝點門面用,如今臉面都沒有了,門面就也算了吧。他把車開去了車行,半價賣了,把兩筆錢湊到一起給馮潔轉了過去,勉強穩住了她。
金禦的房子價格高,高淨值人群不中意二手房,所以不太好賣,蘇雪岚天天去賣房中介那催,價格降了一次又一次,也沒見什麼效果。
蔣亦行奔波各處,往回走時天都黑透了。為了騰出房子方便交易,他已經搬到了樓上和文珊母女倆一起住,到家時屋裡黑着燈,蔣亦行以為她們已經睡了,于是輕手輕腳的去衛生間洗漱。燈開的瞬間他整個人定在了原地,按住開關的手幾乎顫抖。
雪白的陶瓷洗手池紅了大半,浸滿了鮮血的衛生紙被仍在地上。文珊一向愛整潔,不難想象她當時有多麼慌亂。
蔣亦行跌跌撞撞的推開主卧的房門,空的。
高擇謙的擔憂一語成谶,文小寶的白細胞突然暴增,血小闆急劇減少,幸虧文珊發現及時立刻把她送到了醫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蔣亦行和文珊并排站在icu病房外,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文小寶的治療一直都很順利,情況突然反複,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文珊率先打破沉默:“醫生說已經控制住了,後續要提高複查頻率,每周來一次醫院。”
文小寶每次檢查都要受很多罪,蔣亦行的心都快碎了。
“亦行,我想帶小寶去海城,那邊也有好醫院可以治療。”文珊不忍再在他身上增加一絲重量,“你好好考慮一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蔣亦行拒絕:“那不是最好的選擇,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那高師兄說的那個項目,就讓小寶參加吧。”
“那個項目要實名,每天接受指标監控,連回了家都有人上門回訪,你躲不過。”
“躲不過就不躲了。”
蔣亦行還是拒絕:“不。”
“亦行!”
“治療費你不用擔心,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賣了,走一步看一步。”蔣亦行說,“我媽的房子賣了會有些錢富餘出來,也可以撐一段時間。”
文珊覺得揪心:“你為我們付出的太多了。”
蔣亦行看向她:“我們是一家人,小寶是我的女兒。”
文珊潸然落淚。蔣亦行擡手抱住她瘦弱的肩膀:“文珊,我們都要堅持住。”
文珊閉上眼,用力點了點頭。
走廊的拐角處,一抹粉白的身影收起手機,轉身快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