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蟄星是哪裡冒犯了公主,竟引來如此殺生之禍?”蟄月故意拖長了尾音,意有所指。
“不是的……我,我們……”薄荔言目光閃躲,垂眸說不出話。
“想殺他,你真是瘋了。”蟄月望着小七,嘲弄的口吻沒留半點餘地,“你以為誰是誰呢?”
“誰讓他不要命地闖進來。”小七将薄荔言拉至身後,“是我要殺他,有什麼沖我來。”
蟄月冷笑一聲,埋首替蟄星處理傷口,看都不看他一眼,“别擺出一副被人欺負的模樣,我要是不來,躺在這裡的是不是就是下一個江一憐?”
這句話正中薄荔言的死穴,她的臉上褪去了所有色彩,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顫了顫,宛若凋零失色的落花。
小七注意到了薄荔言的異樣,明明滅滅的眸光驟然下沉。
就在兩方僵持之際,小百合揪着那行蹤詭異的宮女出現。
“老實點!”小百合揪住她的衣領,不斷收緊力道,不顧她的掙紮把她硬生生往前拖。
薄荔言詫道:“綠枝,怎麼是你?”
蟄星當即指認:“就是她帶我來這兒的,她說月姐姐有事找我!”
小七握緊手中的劍柄,已然明白了一切。
“公主救……”
那宮女還未說完,隻聽見利刃刺破血肉的悶響,血如泉湧,迸濺到薄荔言驚愕的臉上。
隻聽一聲痛呼,僵直的身子轟然倒地。
驚恐的眼淚自瞪大的眸中溢出,宮女蒼白如紙的嘴唇顫抖不止,一開一合地說着什麼。她拖着身子想去拉薄荔言的裙角,血水自口中嘔出,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小百合嫌惡地皺起眉頭,擦了擦濺在衣袖上的血漬。
蟄月面無表情地收劍,沉沉的目光從宮女血肉模糊的傷口挪至薄荔言慘白失色的臉上。
“小姐,下次這種事就讓奴婢來做吧,别髒了手。”小百合面色如初,方才那不足為奇的事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養尊處優的公主哪裡見過這番血腥場面,薄荔言頭腦一片空白,忘了本能的尖叫,當即捂嘴幹嘔出來。
蟄星也懵了。
他從未想到蟄月會出手傷人,更不會想到她會如此決絕。
“公主,救……奴婢不,不想死……”
“你不想死,那江一憐想死嗎?”
蟄月睨視着地上氣若遊絲的人,蹲下身來,拿劍的手輕而易舉地掰正她的下巴,吸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放心,你死不了。我不知道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但我告訴你,你們惹錯人了。”
“如果還有下次,我會讓你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相信嗎?”
“公主,沒想到我也會想殺人吧?若是今天多出來的那具屍體是蟄星,”蟄月的目光幽幽轉向小七,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表面平靜無波,實則暗流湧動,“他也活不了。”
“我不是初知曉,誰敢殺我的人,我也要讓他死。”
一番話下來,薄荔言眼中湧出生理性的淚水,脫力跌坐在地。
“公主……”小七蹲下來,用完好的那隻手握起薄荔言的胳膊,把失魂落魄的她攙扶起來。
蟄月:“蟄星,方才在殿内看見什麼了?”
蟄星:“什麼都沒看見。”
蟄月走到薄荔言面前,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露出淺薄的笑,“其實我很好奇,你到底愛的是誰?”
“是當初救你的人,還是初知曉?”
話落,蟄月轉身離開。
一段距離後,殿内傳來的壓抑的哭泣聲,蟄月停頓一下,熟視無睹。
蟄星還沒從方才的事中走出,臉上挂着和薄荔言别無二緻的表情,眼眶通紅,看着像被欺負了似的。
“月姐姐……”蟄星明顯顫抖的聲音在背後弱弱響起。
蟄月知道他膽子小,回頭輕聲問:“你害怕嗎?”
蟄星連忙搖頭,他幾步向前拉住蟄月的衣袖,黝黑的眼中有掙紮未落的淚水,“謝謝月姐姐……”
小百合撇了撇嘴,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吐槽:“切……真矯情……”
蟄星望着蟄月,酸澀的眼睛忍不住落下淚來。視線模糊中,蟄月伸出手去,替他拭去眼角的淚。
“你已經長大了,任何時候都不要哭。”蟄月捋了捋他散亂的發絲,輕言細語道。
“有月姐姐在,我不怕。”蟄星埋首笑着,眼淚卻越流越多。他不斷告訴自己别哭了,别哭了……灼熱的淚卻因為蟄月的話愈加洶湧。
蟄月把落淚不止蟄星拉至肩膀處,告訴他:“你是我弟弟,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謝謝月姐姐,謝謝月姐姐。”蟄星把頭埋在蟄月頸側,哽咽道。
小百合哼聲,心中雖有對蟄星的不滿,卻也有對蟄星這麼多年來,日複一日從未改變初心的贊佩。
真是的,可别搶她風頭啊。
……
幾天後,皇宮多出了一具屍體。
其實就算蟄月不殺她,她也得死。作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從來沒有退路可言。
蟄月路過那一所荒僻的宮殿,駐足遠遠地望了一眼。
樹影間隐匿的黑影一閃而過,猶如蟄伏在暗中的毒蛇,伺機而動。雖然已從禁足中釋出,但他們或許再無見面的可能了。
北境王還能活到幾時?
夜攬雪,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