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新蕾把張小妹哄去房間休息,和李成輝兩個人在小麗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個塗鴉本。
等到甯作野回來,三人找借口回到客房,陳新蕾才打開小麗的塗鴉。
老實說,小麗并沒有繪畫的天賦,塗鴉本裡畫的東西扭扭曲曲,淩亂不堪。看懂一個癡傻的小孩的畫對幾個人來說難度實在太大了,幾人都有一瞬間的沉默。
甯作野随手翻了翻,發現出現最多的東西就是兩個差不多大小的黑塊和一個小一點的黑塊,他猜測大的黑塊代表小麗的爸爸媽媽,小一點的則代表她自己。
幾乎每一張塗鴉上,兩個大黑塊都緊緊地抱在一起,小孩子還用血管一樣的紅線将二人纏繞住,或許是想表達父母感情的親密。
直到最後一頁,小麗的塗鴉中才出現了尖尖的像塔一樣的東西,而塔下是密密麻麻的黑塊,像是朝聖的人群。紅線在黑塊群中穿插,将每個鎮民連接在一起,如同龐大的共同體。
甯作野看着最後一幅詭異的畫,沉默得沒說話。反倒是李成輝先說起來:“這畫得好奇怪,這紅線是彩帶嗎,這是在過節?”
陳新蕾皺眉:“這難道是祈福的場景?”
幾人探索無果,隻好紛紛返回各自的房間休息了。
與此同時,張大偉和張小妹正守在退燒的小麗身邊,低聲說着悄悄話。
張小妹用手背蹭了蹭小麗柔軟的臉頰,輕聲道:“哥,王子大人怎麼說?”
張大偉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撫:“王子大人說會幫我們解決詛咒,說關鍵就在這三個外鄉人身上……”
張小妹了然,默念道:“希望今年的祈福可以徹底趕走那群怪物……”
兩人相擁而眠,如同曾經每個日日夜夜一般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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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作野卻有些失眠。
即便将厚厚的窗簾拉上,刺目的陽光還是在地闆上投下一個又一個光斑,“白日睡覺”的潛意識在作祟,他合上眼眸,思緒卻止不住。
被窩裡,他撫摸着食指上的疤痕,意識逐漸飄遠。
這道疤痕是甯作野住在福利院的那段時間裡,别的小朋友用香煙燙傷的。他猶記得那天,天氣如同海鄉一般晴朗,春日盎然的氣息擋也擋不住,空氣裡都彌漫着快活的氣息——
因為今天是“慈善日”。
小小的甯作野剛到福利院不久,但也聽說了這個非同尋常的日子。在慈善日這天,會有許多人組團來到福利院,帶來一些甜美的糖果、漂亮的新衣,幸運的小孩還會被領走,再次擁有屬于自己的父母。
福利院的小孩都很早熟,他們害怕長相精美可愛的甯作野奪走所有人的視線,奪走他們被領養的機會,于是其中一個小孩便惡毒地偷走院長的香煙,想在甯作野臉上留下疤痕,令美玉殘缺。
好在甯作野躲得很快,但最終還是在争執時,香煙燙在了右手食指上。
當然,這個已經被甯作野忘記姓名的小孩做的錯事最終被院長發現,也受到了應得的懲戒,或許後來應該在某個少管所接受教育,再也沒有回到福利院。
這件事對甯作野後續的人生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小到甯作野已經模糊了施暴者的面容。
但甯作野仍然記得,慈善日那天,當他捧着灼熱的手,頭一次認識到自己異常的痛覺系統,那目眩神迷的昏迷感。
小小的孩子坐在後院的滑梯上,呆滞地看着燙紅的、抽搐的食指,但他隻能感覺如同螞蟻爬過一般的瘙癢。
這絕不是應該有的痛苦程度。
甯作野垂着頭,看着空蕩蕩的後院,巨大的茫然籠上心頭。
他又想起了過世的父母,時至今日仍做着“死而複生”這樣不切實際的夢,妄圖抓住一些支撐他活下去的希望。
還在發呆時,面前的陽光卻突然被擋住,甯作野疑惑,他擡頭,見到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正乖巧地看着他。
小孩一看就不是福利院的,他穿着整齊服帖的小禮服,柔軟的頭發像是天空的雲朵,輕輕落到甯作野的眼中。
“你怎麼哭了?”
甯作野後知後覺的擡手,摸到了一臉的濕潤。
“是太痛了嗎?”小孩輕輕牽住甯作野另一隻沒被燙傷的手,半蹲下來,溫柔地湊近,“别哭了,我媽媽說,吹吹就不痛了,我給你吹吹吧!”
甯作野還沒開口拒絕,就感覺到一陣輕柔的風吹來,帶着春日的涼意,像是在安撫一隻小鳥。
甯作野手指抽動了一下,卻有些惱火,他猛的縮回手,紅着臉大聲道:“你幹嘛!”
小孩似乎是沒想到甯作野是這個反應,他有些無措,尴尬地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隻是想讓你不那麼難受……”
甯作野惡狠狠:“我又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