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最後一名侍衛也倒在了“白芷”的匕首之下,手裡還握着沒能點燃的焰火。
“你是天部的人,你是誰?”這般殺人的手段,出自麗景台,招式之迅疾卻遠遠高于她,這讓魏紫生出似曾相識之感。
“你不該當叛徒。”“白芷”收刀,終于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你……”
她隻易容,而未改變發聲,魏紫憑借聲音終于想起這股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是你。”
一瞬間,她最後的鬥志盡數消散。
恐懼慢慢從她眼底升起。
“你是茵陳?”
“阿茵。”魏紫忽然雙膝跪地,兩行眼淚從美眸中滾出,“求求你,能不能放過我?”
“看在我們自幼相識的份上,看在我救過南星的份上,求你繞我一命。”
“自你生出背叛之念時便該知道終有此一天。”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魏紫哭道,“可是阿茵,我沒有退路,我想過尋常人的生活,我想好好守着我的孩兒,看他讀書識字,娶妻生子,我隻能這麼做。”
茵陳冷笑:“所以白芷就該為成全你的私心而喪命?”
“你真該死。”
“我也是一時沖動,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求你給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魏紫道,“我如今已經取得了謝家和虞國長公主的信任,我現在的身份比之從前對麗景台更加有用,隻要你願意饒我性命,我今後定然唯你之命是從。你初來虞國,對這裡還不熟悉,若有我從旁協助,定能助你盡快立功,台令定然會更加倚重與你。”
茵陳眼中出現松動。
魏紫趁熱打鐵,繼續道:“我現在就能給你提供有用的情報。我知道……”
她想了想,接着道:“我知道謝家三郎深受長公主朱晏信任,他表面無官無職,實則一直在暗中替朱晏辦事,比如抓捕阙都中潛藏的麗景台細作一事,便是由他主導,連長公主府的侍衛統領陸春都聽他調配。”
被人皮面具改變形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哂笑:“你覺得我今天能在這裡,會不清楚真正的對手是誰?”
“你别急,我還知道其他的事。”魏紫忙道,“這事是大郎親口告訴我的……”
魏紫說着,忽然目露兇光,如一條伺機已久的毒蛇,猛然沖向茵陳。
前刺的刀尖驟然停止,茵陳的匕首更快一步刺入了她的身體,劇烈的麻痹感比疼痛更快一步傳向她的四肢百骸。
刀上塗了毒。
“你……”魏紫不願意相信,她不是放松警惕了嗎?
倒地時,稚童天真幹淨的笑容出現在她眼前。稚奴,她的稚奴……
……
“幾時了?”
“回殿下,約莫申時。”王滢道,“冬兄那頭差不多要收網了。”
“聽說梅園的花都開了,随孤去走走。”
“是。”
王滢取來大氅,服侍朱晏穿上。
雪下的正密,園中仆婢皆躲在屋中,整個梅園都靜悄悄的,仿佛能聽見雪花砸向梅花的聲音。
朱晏不叫聲張,是以辇輿一路來至屋前,貓在門後躲風的婢女才聽見動靜,忙奔出來跪地行禮。
“拜見長公主殿下。”
“靈犀在做什麼?”朱晏走下辇輿,拾階來到廊下。
“回殿下,公主身體不适,吃過謝媪送來的藥後就睡下了。”
“此時還在睡?”
“是。”
朱晏踏進房中後,婢女方敢起身。要随着一起進去,卻被王滢攔下。
屋内未點燈燭,隻靠雪光照亮,除了窗棂臨近的一隅,其餘地方皆暗暗的。
藕荷色的床帳合得嚴實。
房内換了比從前更加厚實的地毯,并不怕腳步聲擾人清夢。
朱晏來至床前,猶豫片刻,伸手緩緩撥開床帳。
床上的人正巧翻了個身,面朝向她——她散了烏發,擁被睡得正香。可惜光線昏暗,無法細辨顔色,否則應當能看到一張紅撲撲似蘋果的小臉兒。
薄唇輕輕勾起,彎出一個似有非有的弧度。
朱晏緩緩将床帳合上,轉身,向外走去。
“殿下。”王滢等在門口。
“仔細照料。”
“奴婢們不敢疏忽,請殿下放心。”
兩婢女将門輕輕合上,恭送朱晏離開。
王滢忽然回身一掃,道:“怎麼不見蟬衣,平時不都是她貼身侍候公主嗎?”
朱晏上了辇輿,卻未發動,也側首看向二婢女。
“回王統領,蟬衣姐姐染了風寒,高熱不退,如今正在自己房中歇息。”
王滢看向朱晏,随後又轉向二婢女,道:“病的嚴重嗎?帶我過去瞧瞧。”
……
蟬衣的住所離正寝不遠,王滢去回很快,沖朱晏搖了搖頭。
“走吧。”
此時滿園奴仆悉數出屋,跪送辇輿離開。
因王滢吩咐不許驚擾到茵陳,是以不敢高聲:“恭送長公主殿下。”
“小柳呢?怎麼不見人?”
“不知道,今日不該她當值,許是在房中睡覺吧。”
“别叫蟬衣姐姐知道,不然她又要挨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