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郎君差人送東西來了。”紅蓮邁着小碎步提着食盒步入暖閣,滿面喜色地說道,“是城西張家的玫瑰杏脯,娘子最愛吃的。”
魏紫正坐在厚軟的波斯地毯上哄稚兒玩耍,聞聲扭過身來,笑着道:“大郎今日不是要上朝嗎,怎還想着給我買杏子吃?”
“這正說明郎君記挂娘子呀。”紅蓮跪在毯上,将食盒擱下,把白瓷碟捧出,白碟之上堆放着黃澄澄紅盈盈的杏肉,星星點點的玫瑰花瓣和白霜一般的糖粉裹在其上,誘人極了。
紅蓮捧着食碟上前,魏紫忍不住伸出纖纖細指,撚起一枚放入口中。
她懷裡的稚童見狀也伸手來抓,魏紫笑着哄道:“我的兒,你還太小,吃不得這個。”
“呀。”
“怎的了?”
“娘子你快看。”紅蓮改為一手執碟,另一隻手輕輕一撥,然後兩指去捏,竟從那一堆杏脯裡捏了一張泛着油光的小紙條出來。
“入口的東西竟混入了這等腌臜物,這店家的生意還想不想做了!”紅蓮怒容頓現,又恐驚着一旁的稚童,是以壓着聲音斥道。
“許是拿油紙包杏子的時候不當心掉了一些邊角在裡頭,不是大事。”魏紫道,“這家鋪子的掌櫃是個幹淨人,許是手底下的夥計疏忽了。”
“娘子真是心善。”紅蓮卻道,“但娘子你看,這紙上還有墨迹呢,哪裡是包吃食的油紙?”
魏紫聞言伸手接來看,隻見那展開之後指頭一般大小的紙條上确實布着墨迹,但寫的内容卻是亂七八糟風馬牛不相及,且隻開頭幾個是正常字體,後面的則是奇形怪狀,像是不會寫字的小孩子拿着筆亂畫上去的一樣。
“娘子?”紅蓮見魏紫色變,疑惑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魏紫回神,方才還容光煥發的神色卻是一去不複返。她将稚童交給乳母,吩咐她帶他出去,又對紅蓮道:“去将我箱子裡的書還有手劄取來。”
“娘子有大半箱子的書冊,奴婢不識字,不知娘子要的是哪些?”紅蓮道,“用什麼顔色的布袋裝着的?”
“全部取來。”
“是,奴婢這就去。”
……
朱晏在書房替茵陳另置了一張書案,擺在另一側隔間裡。這樣茵陳若有疑問,穿過兩層高大的書牆便能找她問詢。且偏殿寬敞,兩人雖同處一室,茵陳小聲背書也不會打攪到對面。
入書房數日,茵陳才發覺那日謝瓊說自己是閑人一個并非自謙,他當真日日都來教她,仿佛是閑極無聊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一樣。
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弟,且身份如此顯赫,本該早早踏上宦途深耕官場。
他卻蓮冠束發,道袍加身,一副身處紅塵外的模樣。
若非他同朱晏來往過于密切,用淡泊名利四字來形容他恰如其分。
“殿下,三郎君,人已經派過去了,全部扮作村民埋伏在寺廟周遭……”忽聞身後有動靜,陸春住口。
“殿下。”茵陳抱着自己今日練習的大字止步繡屏外。
“去吧。”朱晏對陸春說完,又對茵陳道,“進來。”
茵陳與陸春正面相遇。
“見過公主。”
“陸統領有禮。”
陸春側身,讓茵陳先行。
“殿下,表兄,這是我今日寫的字。”
茵陳将字交給謝瓊,又轉身對朱晏道:“殿下,我明日是否能告假一日,後日再繼續來書房上課?”
“怎的了?”朱晏見她唇色發白,面容也恹恹的,“可是身體不适?”
誰知這一問,茵陳卻面露羞怯,語氣含混道:“是……是有些不适。”
謝瓊沒能看見她的神情,聞言道:“何處不适?”
“将手給我。”
茵陳驚訝又疑惑?
“表兄精通醫理,叫他替你看看。”朱晏解釋道。
茵陳卻護住自己的手腕,搖頭拒絕道:“不必了,隻是小毛病,無須麻煩表兄。”
謝瓊聞言卻笑了:“可是信不過我?怕我診錯,将你越治越厲害?”
茵陳忙解釋道:“不是,我并無此意,表兄莫要誤會。”
她越說臉越紅,見謝瓊仍要替她把脈,索性一扭身繞過長案跑去了朱晏身側。
朱晏微訝,用眼神詢問茵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