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六歲開始學琴,十三歲時老師就說沒什麼可以教給我的了。但我沒有懈怠,依舊每天練習。我不滿足于現有的樂譜,開始自己寫曲。想買我曲子的人很多,但我把最好的幾首都留了下來,隻待樂隊組成,一鳴驚人。”
說話的人晃着酒杯,身上一堆叮呤咣啷的項鍊吊墜也跟着晃悠:“現在我和主唱的賬号已經有将近一萬粉絲了,你應該明白其中的含金量。”
解靈音咬着吸管,眼珠往周圍轉了一圈。
這人大概是在跟他說話,但解靈音也不太能确定,熱場表演之後他下台坐下,此人就莫名其妙湊上來自顧自講起故事來了。
解靈音現在隻怕這人是個地下說書先生,等他聽完故事就會被強迫繳費。
“說書先生”朝他舉了舉杯:“那麼你意下如何?”
解靈音疑問地指着自己。
“我觀察你好多天了,你從來都隻熱場,也隻在這家店熱場。”說書先生啧啧嘴,“這種活對你來說太屈才了。反正都是玩音樂,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解靈音恍然大悟。原來是挖牆腳,他還以為推銷自傳呢。
“我有樂隊了。抱歉。”解靈音果斷做出拒絕的手勢。
說書先生怔了怔,仍沒放棄:“是嗎……是哪支樂隊?在這裡演出過嗎?你也知道吧,樂手變動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解靈音搖頭:“我不太喜歡你們的風格。”
說書先生表情變了變,舉杯将酒一飲而盡,自我感覺豪邁地往吧台上一放,站起身:“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掃碼結賬。”解靈音指向吧台一側。
說書先生很沒氣勢地停住,掏出手機來操作一通,再擺回原來的姿勢,邁步走向遠處。
水喻從另一邊走過來,估計暗中觀察有一會兒了:“誰啊?”
“不認識。”解靈音誠實地說。
水喻喊人來收了空杯子,坐到說書先生空出來的位置上:“那你們聊了那麼久?他找你幹嘛?”
“可能是喝醉了想找人說說話吧。”解靈音有些心不在焉。
水喻觀他臉色,擡肘就是一杵:“你又碰上什麼事了?我就是來聽你下午的搬家小故事的,快給我講講。”
解靈音突然接過了“說書先生”的衣缽,不太想履行職務:“沒有小故事,搬家很順利,畢竟我就那點東西。但是我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水喻期待地看着他。
“盛霓估計不會喜歡有人在他家裡玩樂隊。”解靈音嚴肅地說。
水喻立刻失望:“這算什麼問題?也太正常了,沒意思。”
解靈音大吸一口橘子汽水,咬着吸管含糊地說:“但是這很重要啊。我總不能搬完家之後還去你家裡排練,你肯定要另收我一份閣樓的房租。”
水喻扶着下巴,似乎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解靈音當做沒看到:“我在房子裡轉了一圈,他家的戶型跟你差不多,但是沒有那個多餘的閣樓,三層是露台。客房裡倒是能擺得下鼓,隻要擺得下鼓就能擺下整個樂隊,但是……我感覺盛霓不像能接受鼓聲的樣子。”
“那你還把你的……呃,鼓,都搬過去幹嘛?”水喻說的是他平時練習用的那套鍋碗瓢盆,解靈音搬走前問過,水喻友情贈送給他了。
“因為盛霓好像很忙。”解靈音說得名正言順,“我打算趁他不在家的時候練習。”
水喻迷惑道:“那問題不都解決了嗎?”
解靈音咕嘟咕嘟地用吸管吹泡泡,哭喪着一張臉,很是萎靡的樣子:“水喻姐,其實我每次上台之前都很緊張。”
“真的?完全看不出來。”
“我也會怕演砸,怕鬧出笑話來,比如甩飛鼓棒砸到人。”解靈音委屈地擡起眼,“結果就真砸到了,兩個人一人一根。”
雖說其中一個不是自己親手砸的,但鼓棒确實是從他手裡丢的。
水喻跟他對視兩秒,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你就在想這個啊?不是,你這……好吧,确實挺尴尬的,但是……噗……”
解靈音扭過頭去,把飲料一口氣吸到底,吸管的呲呲聲十分響亮。
來店裡之前,解靈音已經把搬家事宜全部完成了。
其實非常簡單,他隻是按響盛霓家的門鈴,踏進門,把行李往屋裡一放,帶着一股“這裡從此就是我家了”的氣勢宣告入住。
迎客的盛霓欲言又止,表情幾經變換,最後隻是像個貼心房東一樣把房間指給他。
“畢竟是我請你幫忙,房租之類的費用就免了。”盛霓站在客房門口,“反正這個房間平時也隻是空着——不過我讓家政來打掃過了,房間是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