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是年齡最大的。”薛溪園說,“不過我還是喜歡‘青蛙雨’,節奏感很強,更适合演出。”
“那就這個。”解靈音一勺柄定音。
流行歌十首裡有八首講愛情,“青蛙雨”也是這八分之一。曲子輕快躍動,歌詞多用短句,内容是一場從天而降的一見鐘情,各方面都很适合調動起聽衆的情緒。
薛溪園播放完原曲之後,解靈音也覺得很喜歡,不過今天是來不及學了,三個人便用現成的譜子練了練配合。
解靈音一天的工作從下午開始。
他先去LiveHouse那邊開門,簡單收拾一下場地,等演出樂隊和其他員工陸續過來,試音的試音,備貨的備貨,直到顧客上門。
解靈音不會調酒,吧台那邊另有人負責,他就隻幫忙端個酒倒個水。
其實店裡的人手不算短缺,畢竟這麼小的店也用不上那麼多人,之前水喻單槍匹馬吵架純粹是因為她嫌自己人素質太高,都關進了休息室。
接下來解靈音的主要任務就是熱場表演,然後就可以坐下來當觀衆了。
水喻通常會在晚上來店裡,比起看店更像是來玩,呆到半夜就跑了,留解靈音守到淩晨鎖門。
好在解靈音也是常年熬夜的人,對這樣的作息适應良好。
“除味劑補好了……今天好熱。”解靈音從聚集的觀衆之間擠回吧台。
周末人流量大,又趕上天氣升溫,密閉環境中更加悶熱。他捋一把汗濕的額發,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
解靈音從台上下來之後一直在出汗,這會兒頭發像水洗了一樣。他其實有點輕微的自然卷,平時梳直了看不太出來,頭發打濕之後才現出原形。
水喻抱着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玻璃瓶:“你真的不喝酒嗎?要不給你也拿一瓶?”
解靈音下意識搖頭,搖到一半又頓住。
以前他不喝酒是因為家裡人要求他保持狀态,從小耳提面命,煙酒之類的都不許碰。現在倒是沒人管了,他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就是習慣了。其實我還挺想試試的。”解靈音實話實說。
水喻笑嘻嘻地把一隻黃瓶子推給他:“這就對了嘛。在酒吧哪有不喝酒的?這個度數低,你嘗嘗。”
解靈音起開瓶蓋,試探地喝了一口。這酒的口感沒那麼刺激,大概是果味雞尾酒,但他沒嘗出是哪種水果。像是汽水,冰冰涼涼的,解靈音沒忍住又灌下幾口。
不一會兒,酒精的氣味從舌底漫了出來,胃裡也開始發熱。解靈音品了品口中餘下的苦澀,皺起臉:“我還是喜歡碳酸飲料。”
“小孩子口味。”水喻嗤了一聲,“那這瓶怎麼辦?我可不喜歡這種沒味的酒。”
解靈音晃晃瓶子:“算了,我喝完吧,省得浪費。”
台上剛換了第二支樂隊,風格比較舒緩。水喻在吧台坐了一會,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跑去觀衆那邊,把解靈音自己晾在這了。
解靈音在慢節奏的音樂中臊眉耷眼地一口一口喝酒,自覺有點像喝悶酒的失戀人士,便嘗試用手機取悅自己。
聊天軟件有幾條新消息,來源是前兩天居委會那位張阿姨拉他進的群。其中一個群叫什麼共建文明社區,像是反映問題和收發通知用的;另一個群充滿團購鍊接,主打實用性。
張阿姨還給他轉發來一篇推文,配一條明顯是群發的文案,勉勵大家互幫互助共同進步。
解靈音仿佛被拉回了大一的年級群,真不知道離了張阿姨誰還把群裡這幾百人當孩子。出于禮貌,他給張阿姨回複了幾個玫瑰的表情。
沒想到張阿姨還在線:“小解這麼晚還沒睡呢?你們年輕人愛熬夜,但是對身體不好,盡量規律作息哦~”
解靈音動動手指發了個點頭的表情,放下手機,還是選擇繼續聽歌。
關門之前,解靈音總歸解決了那瓶酒。如水喻所說,這酒度數不高,但解靈音從沒碰過酒,被這點稀薄的酒精蒸得暈暈乎乎,散場之前就差點睡過去。
吧台的同事有些擔憂:“要不你先回去睡覺吧?我留下鎖門就好。”
解靈音晃晃腦袋,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沒事。你忙你的就好。”
他估量得沒錯——但也有點超出預期。後半夜他越來越清醒了,回去之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算是烙餅也該烙出一沓了,他仍然沒有睡着。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解靈音瞪着黑漆漆的天花闆,良久,幹脆爬起來聽歌扒譜,決定明日再長眠。
反正明天是休息日,他想一覺睡到晚上都行。
解靈音當然不至于七天無休。水喻讓他每周挑兩天休息,隻是周末至少要有一天在店裡,畢竟是客流高峰。解靈音非常偏好周一,在别人發出上班的哀嚎時睡大覺有種别樣的快樂。
但他的快樂睡眠被中途打斷了。
門鈴響了兩遍,解靈音睜眼時頭痛欲裂,撈過手機一看時間,上午十一點不到。
房子裡除了他之外沒有别人,水喻昨天晚上壓根沒回來,不知道在哪過的夜。解靈音在第三聲門鈴中艱難地爬起來,扶着沉重的腦袋挪去玄關。
入戶門邊是可視化門鈴,上面有張熟悉的笑臉,是居委會的張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