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那日救人的街角,牆根下還留着磚屑與血迹,卻已有婦人在此晾曬棉被。
當一個孩童抱着滾落的陶罐險些摔倒時,龍嘯雲本能地伸手托住,溫熱的米湯濺在袖口,孩子仰起的笑臉比任何預言都明亮。
暮秋的斜陽把青石闆路染成暖金,龍嘯雲扛着銀槍晃悠在街巷裡,目光掃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直犯嘀咕:"今兒個潑皮都躲哪兒去了?再不出來兩個今日的‘日行一善’怎麼辦?唉,要是文靜跟着自己出來就好了。"
陳文定被陳風拉去練基本功,隻剩龍嘯雲百無聊賴地數着街邊幌子,等着路遇不平之事,他好拔刀相助。忽聽得街角傳來刺耳哭嚎。
"天殺的小崽子!撞翻我養老的湯藥!"白發老婦癱坐在地,枯槁的手掌拍打着青石,濺起零星藥渣。
對面站着個十來歲的少年,月白錦袍繡着金線雲紋,腰間羊脂玉佩随着顫抖輕輕相撞。少年漲紅着臉辯解:"老人家,我明明……"話音未落,圍觀人群已響起竊竊私語。
"富貴人家的小郎君,怎會把窮婆子放在眼裡?"
"就是,瞧這衣裳料子,怕是賠湯藥錢都嫌髒手。"
龍嘯雲的銀槍"當啷"杵在地上,驚得老婦一哆嗦。
他撥開人群跨前半步,目光掃過老婦藏在袖中的半截竹竿——那分明是街頭混混慣用的訛人伎倆。"
且慢!"龍嘯雲朗聲道,"老人家這湯藥灑得蹊跷,莫不是……"
這老婆子看到龍嘯雲出來,整個人慌了一下,立即對着黑暗的小巷子使了使眼色。。
"哪來的小畜生多管閑事!"三道黑影突然從巷尾竄出,持刀漢子獰笑着逼近,刀刃泛着寒光。
龍嘯雲瞳孔驟縮,旋身将小公子護在身後,銀槍劃出半道弧光。
“好啊,果然是圖謀不軌,想要訛詐!今天你們碰到我,可算是踢上鐵闆了!”
龍嘯雲手拿武器沖上前去,那三個壯漢也持刀而上,纏鬥間,刀鋒擦着龍嘯雲肩頭掠過,龍嘯雲衣料裂開的瞬間,他溫熱的血珠濺在青石闆上。
千鈞一發之際,破空聲驟響!
三道寒芒如流星貫月,精準釘入三個漢子手腕。
持刀三人慘叫着跪倒,龍嘯雲震驚地看着那看着文弱的小公子袖中竟滑出三柄精巧飛刀!
這三把飛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去,衆人隻覺得金光閃過,根本看不清楚飛到運行的軌迹,那小公子白玉般的手指還保持着甩袖的姿勢,飛刀已經命中那三個歹人!
好厲害的飛刀!
龍嘯雲詫異地看着少年,正撞見少年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轉瞬又化作孩童般的純真。
"多謝兄台相助!"小公子上前攙扶,指尖冰涼卻穩當,"在下李尋歡,他日定當……”
"不過小事!"龍嘯雲抹了把臉上的血,不在意地擺擺手。
龍嘯雲心中嘀咕:“這小公子武功如此厲害,剛才又怎麼會站在那裡白白的挨人欺負,難道另有隐情?我莫不是壞了别人的好事?”
龍嘯雲越想越心驚,雖然他想不明白其中緣由,但還是本能的,覺得遇到這樣的事應該躲得越遠越好。
龍嘯雲剛想離開的時候,他瞥見老婦正偷偷往巷口挪動,在心中非常生氣,一切因果都用這個騙人的老婦而起,龍嘯雲火氣上湧,銀槍猛地橫掃,驚得老婦跌坐在地:
"老東西,戲演完了?"
圍觀人群嘩然,這才看清老婦袖中藏着的空藥碗。
于是衆人圍着那老婦,有人甚至甚至提議報官,恰巧人群中有一捕快将那老婦捉拿歸案。
事情算是結束了。
龍嘯雲也打算轉身和這個小公子告别。
李尋歡這時望着龍嘯雲後背滲出的血迹,他立即從懷中掏出一方潔白的繡着并蒂蓮的帕子:"兄台受傷了……”
"使不得!"龍嘯雲後退半步,卻見帕子邊角繡着的蓮花,與丫頭姐姐留下的中衣紋樣竟有七分相似。
龍嘯雲喉頭發緊,别過臉去:"真的無妨。況且這樣白淨的帕子,應該是重要的人所贈,還是不必浪費在我這樣的粗人身上。"
暮色漸濃,李尋歡執着地将帕子塞進他手心,腰間玉佩相撞發出清響:
"兄台,此帕上的蓮花是家母所繡。若不嫌棄,便收下作個念想。他日尋歡若有寸進,定當帶着百壇美酒,來謝今日救命之恩!"
“那就更不可了,令堂所繡,心意珍貴無比,怎麼可以随意轉送他人?”
龍嘯雲幼年失母,所以更加不能接受這個教裡循環的人,如此輕易的将自己母親的心血送人。
而李尋歡卻堅持的把這方手帕送到了龍嘯雲手裡,并且開口說道:“兄台,重要之物自然要送給重要之人,兄台救我于水火。我自然要銘感五内,不敢相忘,今日還有事,他日一定會報答兄台的恩情!”
遠處似乎有一個老人在呼喚少年的名字,少年答應一聲,然後深深的看了龍嘯雲一眼,道了一句“珍重告辭”。
看着李尋歡遠去的背影,龍嘯雲摩挲着溫潤的帕子,忽然想起陳風說過的話:"江湖險惡,人心卻未必。"
晚風卷起街角殘葉,他握緊銀槍邁步前行,肩頭的傷口隐隐作痛,心裡卻泛起一絲暖意——
或許這就是江湖該有的模樣,有刀光劍影,也有不期而遇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