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這一覺睡的很踏實,主要是因為這确實是她闊别已久的床,哪怕她當皇帝的時候天天做噩夢,那也是自己的床。
等她一覺睡醒外面已經日上三竿,幾縷陽光從窗棂縫隙鑽了進來,穹頂垂落的紗帳微微晃動,暖爐的溫度恰到好處。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一覺了。
因為……因為什麼來着?
我去,裴宣霍然睜開眼,因為我要去當值啊!
休沐的日子早就到了,今天要去長信宮去裴靈祈那兒報道啊!
裴宣連滾帶爬的起來,好在子書謹還算有良心,在榻邊放着她的官服。
等她換好衣裳走出殿看見明媚的陽光時還是不由得心痛。
果然遲到了,她的俸祿。
雖然也沒三瓜兩棗但好歹是她和靈書賴以生存的口糧啊。
“裴大人要去何處?”廣百匆忙從殿中出來。
太後與平南王幾位重臣正在商讨今冬邊疆糧草吃緊的事宜,一時抽不開身,約莫是聽見了什麼動靜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有時候不得不欽佩,太後不執兵刃已久,但内力功夫絲毫不見衰退。
“下官要去長信宮,太後派給我的差事不能第一天就弄砸了吧。”年輕的女官回過頭,因着紫宸殿建在高處風吹的急,單薄的官袍在風中翻飛,看起來當真是一個年輕又有上進心的女官。
廣百很想說既已得了太後歡心,這些勞什子也不重要了。
但人家确實是分内職務又是太後給的差事總不好不叫人家去,且太後隻是用眼神示意,說不定隻是叫她出來看一看出了什麼事,并未叫她阻攔。
廣百心中思量完這才開口:“明則,明以,你們領裴大人前去,切莫亂走。”
一個前朝女官在太後寝宮旁随意行走難免叫有心人察覺出不對。
裴宣微微欠身而後飛快跑了。
她跑的太快讓廣百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的感覺。
終于跑出來的裴宣長舒一口氣。
她不敢和子書謹親近除了一想到自己綠自己淡淡的傷心還有另一重原因。
人平時僞裝的再好,一但情緒激動就難免出岔子,别的事算了,你上床習慣跟先帝也一樣,總不能是先帝和皇後共赴巫山的時候你趴在床邊觀摩過吧?
裴宣心情有點複雜,沾上子書謹真是一點好事也沒有啊,現在好了就連那方面的喜好也要改。
可怎麼改呢?她也沒跟除子書謹以外的的人上過床啊?
這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要在同一個人身上學習施展兩種不同的技巧,還不能讓她發現有哪裡不對。
子書謹小時候逼着她念書,現在好了,怎麼連這種事也倒逼她學習?
等她懷着悲催的心情趕到長信宮時卻被告知,陛下不在。
因為裴靈祈去撈拓碑了。
比起抄課業抄到拓碑全部打撈起來,聰明的陛下選擇一勞永逸。
指揮手下人直接把全部拓碑都撈起來不就不用抄課業了嗎?
前兩天監管裴宣休沐她偷偷的撈,今天本想裝裝樣子,結果監管曠工。
好耶,光明正大的撈!
裴宣:“……”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有乃母其風啊,她很想告訴可憐的小不點,一切反抗都是沒用的,因為子書謹不僅軟硬不吃鐵石心腸,她還有豐富的鬥争經驗。
你娘小時候就是這樣和她鬥智鬥勇的。
但小不點應該不會聽,因為她小時候面對自己娘親的勸誡就是一副有本事來打死我的犟種臉。
當然結局也很堪憂。
作為一個有良知的母親,裴宣還是準備去勸一下倒黴孩子回頭是岸。
内宮本來有九大湖,據說前朝想湊個九龍至尊還是什麼意象保證龍運在此。
事實證明沒什麼用,這些湖最大的作用是給一些莫名其妙沒了命的人找個淹死的理由,還有給前朝那些達官顯貴們排隊跳湖。
她爹娘打進來以後她娘覺得宮女太監住的大通鋪太差了,冬冷夏熱睡覺連個身都轉不了,于是填了幾個破水池子給宮女太監們修了新住所,現在隻剩下五大湖,澤湖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引西山之水溝通護城河,夏天蓮葉千傾,冬天斷荷殘影。
裴宣小時候老家有一片野湖,她經常和鄭希言去挖野藕,但打進皇城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挖過,隻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