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道臨越看越覺得尹叢雲好像真的不該在這裡，應該去龍泉府或者神武司……誰家用法陣和符靈術的弟子一門心思琢磨這些東西？

之後，兩人商讨起槍杆所用材料，好巧不巧，尹叢雲又選到一個精細物件……

那是一段棗紅色混雜些許金色的幹癟木頭，觸之火熱非常，好像一團火焰。

紀道臨不知道第幾次歎息，“這是赤鴉木，隻長于血龍嶺……兩百年一生，距離我上一次見到它，才過去九十三年……”

尹叢雲：“門内沒有存貨？”

紀道臨搖搖頭：“赤鴉木離了血龍嶺便會幹癟枯萎，你手中這一段實際是赤鴉木的屍體，已經不能算是可用材料。”

尹叢雲：“……所以得我親自去血龍嶺收集赤鴉木，當場開靈煉化？”

“是。”

“……”

紀道臨安慰道：“與你靈力契合的材料皆是上乘之物，成型定是一柄.神.槍。咱們就是比别人多花些時間，一定能湊齊。實在不行，為師自會替你想别的辦法。”

“……好的。那還選槍纓麼？”

紀道臨沉默了。

“下次，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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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時間轉瞬即過，到出發當日，尹叢雲照舊起了個大早，東西再清點一遍，飯也不吃就要往外走。

紀道臨原本打算親自送尹叢雲，尹叢雲再三拒絕，紀道臨便隻是囑咐了幾句。

下了山道，換了路徑，眼見長明峰已經不在視線範圍之内，尹叢雲腳步一轉，飛快往觀月峰奔去。

要見一面，一定要見一面，不然他會瘋掉！

所幸穩入築基境初期後，尹叢雲的腳力更上層樓，比以往更快地趕到觀月門樓下。

那一道薄薄的水幕結界依舊，将他牢牢擋在了外頭。門樓内沒有任何他熟悉的紙靈或是銀蝶，他當即掏出紙筆，開始畫蝶靈！

十天時間雖然始終沒能搞明白這是什麼結界術，但他知曉了一個疑問的答案——為什麼銀蝶可以突破結界，自由出入？

因為紀道臨并沒有将觀月峰封死，留下的唯一缺口便是蝶靈。而蝶靈作為基本的療傷手段，紀道臨也無需去盯防。

隻要他的蝶有一隻成功，一隻！能融入這道天塹，就能告訴燕漓，他在這裡，他想見他一面。

起筆越來越快，體内靈氣也開始躁動，尹叢雲額上很快凝滿了汗珠，結界前堆疊的蝶靈也越來越多。多數還是造型奇怪，筆法不精，少數雖然形似，但符文出錯，隻是死物。

距離辰時不到半個時辰，他始終沒有成功。

眼睛内隐約浮現血絲，尹叢雲手不停，指節逐漸痙攣，不能動作，他便用另一手強行摁住，磕磕巴巴地繼續畫。

不知過去了多久，額上忽然一涼，尹叢雲一頓，慢慢擡頭看去。

一隻漂亮的銀蝶落在他眉心，新雪一樣的靈力正緩慢進入他的身體，躁動的靈氣漸漸平息，連眼内的血絲都瞬時消退幹淨。

燕漓抱着膝蓋蹲在結界前，一身水藍色衣袍鋪展一地，一臉好奇地看着他。

“尹叢雲。你在幹什麼？”

和夢中相見不一樣，日光傾灑，纖毫畢現，此時的燕漓明豔動人到了不可言說的地步。

他就那麼直直看着尹叢雲，如泉濯洗的眼瞳内滿當當裝着一個傻愣的尹叢雲。

“我……我……”尹叢雲莫名開始卡殼，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明白一句話。

燕漓視線往下，看到滿地堆疊的蝶，說道：“不是這麼畫的，需要我教你麼？”

尹叢雲大大吸了口氣，艱難道：“以後再教我吧，我馬上要走了。”

“新的試煉？”

“嗯！”

他終于恢複正常，氣息平穩，靠着結界給燕漓看玉簡，“喏，要去這裡，歸期不定。”

燕漓看了片刻，輕聲道：“你要去林海。”

“嗯嗯嗯！”

他簡短說起此行的目的、長老會分配的特别任務，也說開靈遇到的困難，未來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趁手的武器可用。

最後他反問燕漓，“師哥，聽說林海物産豐富，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幫你帶回來。”

燕漓搖了搖頭，片刻後又道：“我有東西給你。”

纖薄的手掌攤開，是一隻紅色的小魚吊墜，雕刻精美，栩栩如生。一隻銀蝶慢悠悠叼起小紅魚，穿過結界，放到了尹叢雲掌心。

觸感微涼，有淡淡的墨香，感覺應是燕漓的貼身之物。

燕漓主動解釋道：“護身符，護你平安。”

尹叢雲一些不好的記憶猛然複蘇了，警覺地問道：“确定不是傀蝶？”

不等燕漓回答，他當場大叫起來：“師哥，你不能總是這樣保護我，我會擔心！之前下山試煉意外觸發了傀蝶！我差點吓瘋掉！”

燕漓一愣，忽然笑了笑，“不是。你放心。”

“啊……”尹叢雲第一次見燕漓笑，好不容易正常的腦子一下呆住。

後來說了什麼，他已然完全忘記，隻知道緊緊攥着那隻小紅魚不松分毫，滿腦子都是燕漓那輕輕一笑。好像他日思夜想的山水畫卷忽然活了過來，生機勃勃，絢麗多彩，畫中谪仙躍紙而出，與他同沐天光，共享風月。

萬幸理智尚有殘餘，帶着他離開觀月，往鼓嶽峰趕去，總算在卯時最後一刻到達。

趙珣、柳绾绾、裴竹、許錦池、席則等在大殿前，見他來揮了揮手。

“快點，就等你了！”

理智回籠，他深深呼吸，大聲應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