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位者,如臨深淵。盡管乾隆少時有那麼多雄心抱負,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還是被那個他曾說平步青雲、人間富貴的位子吞沒了。
乾隆十三年。
富察皇後的死,成了一切的導火索。
那一年被處以死刑的人,血流成河。
抱月瓶的夢碎了。
弘曆還是沒有走過他人生中的這道坎。
随着越來越多昏庸政策的實施,抱月瓶失去了光彩,變得如同一隻毛色黯淡的灰鼠,髒破不堪。
對于這時的乾隆來講,那不過隻是個破瓶子罷了,權力的至高、殺戮的快感,這些讓他如同溺死海底的屍骸,還沉浸在渾渾噩噩的夢境裡。
一隻抱月瓶而已,他還不是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四十歲,他南下江蘇微服私訪,尋找當年那位戲子。
輾轉多地,他終于來到那家牌匾上書着“啞舍”二字的店門前。
古色古香的木門被毫無征兆地推開,裡面的人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一雙漆黑的眸子看向來人。
“歡迎光臨啞舍。請問,有什麼需要?”
乾隆怔了怔。
那戲子一如他多年前在宮裡撞見的那位一樣。
戲子起身,示意乾隆入座。
屋子裡光線昏暗,乾隆走近才望見那戲子胸前的赤龍,但那龍好似要吞沒他一樣,龍首直沖脖頸。
“戲服罷了,還請皇上不要多心。”
“皇上”二字一出,乾隆當即警惕起來,想要喚人進來,卻聽戲子又道:“暢春園,我們見過的。”
記憶中的人确确實實站在他的眼前,乾隆震驚之餘卻仍保留着皇室的風度,款款落座。
“不知,陛下此行……”
乾隆環視四周,望見架子上陳列的古物:“我來挑幾件順眼的物件。”
“那實在是不好意思,”戲子抱歉地笑了笑,“那些古物,與您無緣……”
“放肆!什麼無緣?既然你知道我乃當朝皇帝,那何來無緣?”
“無緣,便是無緣……”
那戲子不卑不亢,臉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乾隆到最後也沒從戲子那裡得來一件寶物。
回朝後,乾隆再度拿起那隻抱月瓶時,忽然記起了戲子的話:“敲擊青花瓷的過程,也是對良知的拷問……”
他擡指輕碰,卻聽到一陣不知何處傳來的撞擊聲直沖他的心髒,一陣絞痛傳來。
抱月瓶顫了顫,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