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趁熱吃!小籠包要涼了……”
醫生抱着包子一路小跑,從沒進門就開始喊,推門往裡看時,卻頓住了。
啞舍之内燈光昏暗,香爐緩緩升起的青煙,讓人有一種置身仙境的錯覺。
透過光暈裡的煙塵,醫生看見老闆很随意地坐在那張明朝的黃花梨圈椅上。
而在他對面的地方——背對着醫生——坐了個中年男人,一頭灰白夾黑的短發讓醫生立刻認出了他是誰。
“呀,館長也在啊!”
打過招呼,醫生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在老闆面前這麼随性也就罷了,剛剛卻是在一個外人面前大喊大叫,這像什麼樣子!
臉都要丢沒了!
醫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老闆卻并不在意,抿唇朝醫生微微一笑:“來得正好,過來坐吧。”
他朝身邊靠近自己的那隻椅子示意。
醫生點頭落座,随手就把小籠包放在桌上。油膩膩的袋子和桌面接觸的一瞬間讓館長有些心痛。
那桌子可是古董啊!古董!怎麼用起來就這麼大大咧咧!
心痛歸心痛,館長并沒有說出來。
他好歹也是個博物館的館長了,什麼樣好東西沒見過?更何況,在啞舍裡,恨不能随随便便一個垃圾桶都是唐宋時期的寶貝,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們在聊什麼?”
“書畫展。要去嗎?”老闆的身子往前傾了傾,稍稍偏向了些醫生。
“你去嗎?”醫生解袋子的手停下來。
“嗯。”
“那我也要去!什麼時間?”
“這周六,早上九點開館,下午五點閉館。”館長說話的時候,小胡子輕輕顫了顫。
“啊!”醫生長歎一口氣,“我這周六一天的手術,去不了啊……”
“那就周天。”老闆淡淡開口。
“什麼?!不是剛才都說好了周六了嗎?!你……”館長滿臉不樂意。
“嗯?”老闆看着館長,輕挑了下眉毛。
“唉,周天就周天吧……”館長無奈妥協。
這次是他有求于老闆。
整個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國家著名書畫家沈子文老先生逝世。沈老爺子的長子沈延琳和次子沈延瑞找到館長,請求他為已逝的父親辦一場書畫展。
“館長,您與家父昔日也有過不少往來,這次幫幫我們吧,也算了卻他老人家的一個心願……”
沈延瑞握住館長的手,滿臉滄桑。
沈子文老先生生前藝術造詣頗深,書畫作品幾乎到了衆人皆知的地步。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沈老先生一生酷愛收集古燈,明燈百盞,每一盞他都擦拭地一塵不染。
也正是因此,他和館長有過接觸。
早些年,館長有幸得到一盞大唐時期的漆燈,沈老先生聽說後,拿六盞不同時期的宮燈和館長做了交換。
沈老已經将近九十歲,生前卧在病榻上時,腦子早就糊塗了,但嘴裡卻時常念叨着燈啊漆燈之類的,直到逝世。
沈延瑞原本以為,随着父親的離世,有關燈的事情将要告一段落,卻不料,之後幾日沈家上下接連被老人托了夢。
最開始是沈老的小曾孫炎炎,早上天不亮就哭着起來了:“老爺爺昨晚帶我去山上玩,那兒有棵好大好大的樹。老爺爺在樹底下坐着,突然就不理我了……老爺爺去哪兒了,他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