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點點頭,默不作聲地抽回衣袖。方微吟神情未變,搖着扇子,大搖大擺地走在方璃前面。不過半柱香,一家點着紅燈籠的客棧便出現在了方璃面前。
“就是這了。”方微吟用扇子指了指二樓,“快和我來吧。”
方璃點點頭,二人同時邁進了客棧大堂。方璃一面應付方微吟無所謂的笑話,一面悄悄打量客棧中的夥計。
木門發出“嘎吱”一聲,方璃的注意力終于放到眼前。方微吟的房間并無什麼特殊,隻有一個藍色包裹放在桌上。
“方公子,你來此有多久了啊?”方璃突然出聲。
方微吟終于放下扇子,随意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我今早才到,你看,連包裹都來不及安置呢。阿璃你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原來如此,那方公子真是精力旺盛,看不出一點疲色呢。”方璃坐在一旁,側着頭思索接下來該怎麼做。
方微吟反而站起來:“哎呀,你我終于重逢,這不得好好慶祝一下。阿璃你在這等我一會,我親自去為你準備吃食。”還沒等方璃出聲,他已興沖沖地離開了屋子。
方璃看着方微吟遠去的背影,不禁懷疑起這個人的用意。但他的離開正中方璃下懷,方璃便也不說什麼了。待方微吟腳步聲消失後,方璃同樣離開房間。
她站在扶欄邊,俯視底下的大堂。方微吟直直走進了後廚,應看不見角落中的夥計。确認了這點,方璃移動腳步,無聲地下樓,潛到了落單的夥計身後。方璃伸手拍了拍夥計的肩膀。
“我的天爺,”夥計猝不及防轉身,捂着胸口叫了一聲,“這位客人,大晚上的您可别站這麼近,吓到小人了。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啊?”
方璃後退半步,歉意地笑了笑:“都不是,我是來向你打聽個人的。你瞧見剛才領我進來的男子了嗎?我想問問他是什麼時候進店,進店之後又做了什麼,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夥計狐疑地皺起眉頭,仿佛下一秒就要喊人。方璃自以為了解地拿出一錠銀子:“我懂我懂。”
“你懂什麼啊,我可不是這種人。”夥計立即将銀子推開,“我們可不是黑店,客人的隐私怎麼能告訴别人?”
“這,”方璃難得覺得難辦,她語氣可憐,“你有所不知,此人是我爹娘安排的未婚夫婿,家中人人都說他潔身自好,從不沾花惹草。可我心中就是不安,所以才悄悄跟過來,小哥,就拜托你告訴我此人的動向,好解開我的心結。我保證絕不告訴第三人。”
見夥計表情松動,方璃趁熱打鐵,再次将銀子塞到他手裡:“這個就當做我給您的感謝費。”
“行吧,看你如此擔心,我就告訴你吧。”夥計勉為其難地将銀子收起來,“剛才那個男人大概是今早辰時到店的,放下行囊後,便在樓下坐了一天。到了快酉時才出去,說是要去湊燈會的熱鬧。”
方璃眉頭微蹙:“一天?就這麼幹坐着?”
“哪能啊,”夥子撇嘴,“他就坐在門口,路過的每個人他都能聊幾句。害得我今日都忙于端茶倒水了,我真沒見過如此多話的男人。你若嫁他,日後肯定不得清淨。”
方璃幹笑一聲,再次謝過夥計後,剛想上樓,方微吟便從後廚中走出來,兩人目光正對上。方璃腦中想好的措辭還未說出口,方微吟欣喜道:“阿璃,你還是如此體貼,擔心我端菜辛苦,竟下來陪我。也好,大廳寬闊,用餐更為合适。”
方微吟自顧自将手中兩小碟菜放在桌上,見方璃還愣在原地,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你先吃着,我去拿酒杯。”
方璃被按在椅子上:“不必了,我不喝酒。”
“開什麼玩笑,你從前最愛喝酒,我還沒見你喝醉過呢。”方微吟已将酒杯拿來,熱情地為她滿上,坐在了另一邊。
方璃笑了笑,手上卻始終沒動作。直到方微吟連喝了三杯酒後,她才拿起酒杯,飲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一直堵在方璃胸口的濁氣突然散去了幾分。
她驚奇地拿起酒壺,往裡頭望了一眼,清透見底,并不能看出是什麼酒。“這酒是怎麼做的?”
“自然是,用心做的。”方微吟兩頰微紅,将筷子推到方璃手邊,“吃菜吃菜。”
方璃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他,見他眼神清明才夾起一根菜。
“如何呀?”方微吟撐着頭。
“味道确實不錯。”方璃又飲下一口酒。
方微吟悄咪咪地湊到方璃身邊:“是菜味道不錯,還是我不錯啊?”
“咳咳。”方璃猛地被酒嗆到,怒拍了下桌子,“你胡說什麼!”方微吟笑了幾聲,下一秒卻突然倒在桌上。“别給我裝死啊。”方璃推了推他,發現方微吟的确醉倒後,方璃忍無可忍翻了個白眼。
她氣憤地将杯中酒一飲而下,算了,看在這酒的面上,不計較了。方璃交代了夥計幾句,也不再停留,徑直向城門走去。
比城門更先出現的是王棄塵衣訣飄飄的身影,方璃心緒平靜下來,快步向他走去:“你動作真快,我還以為要等你呢。”
王棄塵回過頭:“如何,他可會是兇手?”
“若按客棧夥計所說,他似乎并沒有殺人的時間。”方璃停在他面前,“不過現在也不能下定論,李府情況如何?可有見到屍體?”
王棄塵張了張,卻沒立即回答:“有些複雜,我們回去再議。”他身後攬過方璃的腰,一躍翻過緊閉的城門,迅速向山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