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稷在攙扶中走下地面,幽怨的看向趙衡,道:“在哪?”
趙衡随手指了指,便不敢再看了。
侍衛們護在眼前,安稷道:“雪下的太大了,你們踩在上面,鞋襪要遭浸濕。就待在這明朗之處,等我即可。”
幾人還沒有做出反應,安稷率先淋着風雪走進凍住的花叢裡。
白雪壓倒的綠葉下,明晃晃映出一個人影。
安稷一隻腳踏了進去。兩手拎起這人,背在身上,心如明鏡,揶揄道:“趙内侍,你眼神夠好的啊。”
趙衡見目的達成,屁颠屁颠的就跑過去。
安稷放下那人,問道:“你這麼心急,是來接我呢?還是來接他呢?”
趙衡口不對心道:“咱家自然是來接太子殿下。”
說歸說,兩隻爪子争分奪秒地扒拉昏迷的人。在感知到仍有一絲氣息,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若釋重負。
東宮,處處明燭。
連夜诏來的太醫,愁眉不展,望向安稷道:“殿下。”
“如何?”
太醫未曾說下去,搖了搖頭。
趙衡急得來回打轉,央求道:“範太醫,您再瞧瞧呢....咱家可求您了。”
太醫深感無能為力,站起了身,坦言道:“體内之毒太過罕見,即便活下來,也扛不過三年五載。”
安稷執起大氅,披在身上,走出門去。
太醫見此良機,二話不說,拎起藥箱就要告辭。
趙衡拽着他的箱帶,低聲下氣道:“範太醫,您醫術卓絕,再想想法子吧....,權當咱家欠您一個人情。”
太醫急得張望外面,生怕太子殿下回來找茬。他拍下趙衡的手,無計可施道:“趙大總管,範某自知醫術高超;可并非是大羅神仙,到了能與地下的閻王搶人的地步。你再平靜平靜,這麼個人,非親非故,不值當。”
安稷走進寶庫中,一頓翻找。終于,他在角落裡發現了這件堆滿灰塵的東西。
他迅速返回屋内,看向趙衡道:“人呢?”
趙衡擦拭眼淚,認命一般說道:“殿下,早些歇了。我們這就離開。”
安稷攔下他,說道:“你别難過。先告訴我,天盛冰蓮能救他嗎?”
趙衡大吃一驚,又搖搖頭,說道:“不行啊,殿下,此物稀少而珍貴,是陛下特意留給你的,怎麼能夠.....”
安稷放下東西,就要出門追去。
“人命還比不上它重要嗎?範太醫走了。這東西如何用,我也不會啊。”
趙衡觀測到太子是真情實意想要救人,立馬拽住他的大氅,坦白道:“無須旁人,咱家就可以。”
這次,換到安稷吃驚了。他轉過眉眼,不确定道:“你會醫術???”
趙衡打開盒子,取出冰蓮,松下口氣道:“加水熬煮就行,沒什麼難的。咱家早年裡聽不少人言論過,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實物。殿下,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這還用得着考慮,當務之急就是救人,其餘都是空話。院裡有藥爐,我陪你去吧。”
趙衡點着頭,兩人相跟着出了門。
雪景下,安稷替他打着傘,問道:“趙内侍,為何對此人如此上心?在我的印象裡,你從未失态。”
趙衡攪動着鍋裡的東西,陷入回憶,好長時間才回答道:“那殿下呢?如何看待謝将軍?你打出生,就得天獨厚,很難理解我們這樣的人吧?雖然在底層,柔弱的不堪一擊,連生死都無法掌控。但是咱家總覺得,心與心是連在一塊,惺惺相惜的。謝将軍.....他人很好。”
安稷沉默着,低垂下眉眼去看鍋裡沸騰的東西。
趙衡注意到了,停了下來,一本正經道:“殿下,事已至此。你仍然有後悔的餘地,咱家于情于理,都不會記恨你。”
安稷将傘傾斜向他,苦澀一笑,言明道:“該後悔的是我父皇。執迷不悟,越陷越深,以至無法自拔。龍椅之下,累累白骨,真是讓人見了,都心生膽寒。”
“殿下...你...都知道了....?”
“我不理朝政,不代表我一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