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光線昏暗,我看着手心裡的扳指。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它被設計上了精巧的開關,我由内而外轉了一圈,立馬打開了,彈出一粒白色的極小藥丸。
“無面?嚴寒?”我喃喃出聲。
這件事本應到此為止,可我心裡愈發不安起來。
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什麼?那曾要了我命的箭,如果與當日,射殺老伯的是同一人?是不是顯得更加湊巧?就恍若一切都是提前設計好的。
那箭法确實有相似之處,連同樣式也一模一樣。
可是如果那夜,是嚴寒與我相見,那我面對的殺手就應該是另一人。他箭法精湛,為何刻意留我性命?
嚴寒是啞巴。可回想起風述的話,不免生疑。難道真正的無面能夠與人交流嗎?她所說的“今日聲音不同”到底為何意?
又或者,當日的無面并不是嚴寒,而是另一人。
那我所見的究竟是誰?他代替了嚴寒的身份,卻也能夠命令嚴寒對我發出緻命一擊。
嚴寒是殺手,那無面另有其人!此事還沒完!幕後主謀甚至還沒浮出水面,他暗中操控着一切,故意引導我,他究竟會是誰呢?
不是冰門......盡管先前的證據都指向着,然而這樣的湊巧擺明了是在無聲的誤導。
我反應過來,立即起身,朝外喊道:“快來人!我要面聖!!”
聞聲而來的不是獄卒,而是李昭。
他站在牢門外,眼神犀利,神情淡漠道:“林二小姐,有什麼話,先憋着,等下黃泉向你親爹說去吧。”
我當即明白,這一切不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的。今夜如此安靜,是那位君王想要壁虎斷尾。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留着我這個隐患見到謝待。
我揣測出聲,明問道:“你們不是長公主的人。我說的對嗎?”
李昭笑了笑,轉變的一臉不耐煩,愠怒道:“大哥常常覺得你聰慧,但這次,你醒悟的實在太晚。你知道的這麼多,就更該死了!”
他正欲破開牢門,嬷嬷忿忿不平道:“李昭!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别忘了,當初是老爺救下了你,就沖林家這份恩情,你也不該這樣對小姐!”
李昭陰冷一笑,他一劍擲穿嬷嬷的胸膛,怒道:“多舌老妪!我這人最喜歡的就是恩将仇報,就憑你也管得着?”
我跌坐在床榻上,心下泛起無能為力的悲哀。
李昭舉起長槍,破開鐵鍊,緩緩上前道:“該你了,我足智多謀的二小姐,見鬼去吧!”
我緊拽着被角,往上一揚,将他包裹住,跑出門外從暈倒的獄卒身上拔出長劍。
我本應該争分奪秒,一劍刺去。
手偏偏不聽使喚,一陣哆嗦。
我走上前,隻覺得兩手臂握着劍都是軟的,仿佛回溯到第一次殺人時。我明明知道他們都不是善類,罪該萬死!可我的心裡除了恨意,還多出了一點什麼?是恐懼,是不夠狠。
我瞧着他掀開被褥,閉上眼,劈頭蓋臉的砍去。
直到劍身上流着血,他一掌将我打飛出去。
我隻得爬起,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李昭捂着鮮血直流的臉,緊追不舍道:“賤人!别讓我抓着你!我保證,一定讓你屍骨無存!”
我一口氣跑出了天牢外,所到之處,空無一人。
我的眼前隻有兩面城牆,一樣的高。在黑夜裡将我包圍着,任我怎麼跑也跑不出去,任我縱身一躍也翻不過。
這是我年少以來第一次入宮,從沒想過會是以這般情景。
我不斷的向前跑,極限的求生欲望使我寸步不停。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中途沖出一個孩子,死死地抱着李昭的腳。
李昭回眸一看,勃然大怒道:“小賤人,你兄長剛死不久,這麼快就想不開了?你要一心求死,壞我好事,那我隻能成全了你。”
孩子帶着哭腔,喊出聲道:“你是個壞人,我不許你傷害姐姐!”
哭聲陣陣回響,落在我的耳邊。我腳下一頓,身子僵住了,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在微光裡,吼出聲道:“秋思,你松手!快跑...!!!”
秋思頭也不擡,一眼都未曾看我,哭着說道:“姐姐,你别管我......隻要我死了,就不會有人揪着雲渡律法傷害你。活下去吧,盡管花陽與雲渡不是一體的,但會有人保護你。”
李昭半拎起她,一劍穿過她的身體,她面朝我時,轉變得十分平靜,潸然淚下,不再有半點哭聲。
“放心。你們誰都逃不了,不過片刻,就在陰曹地府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