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盡何摸了摸包裡放電路闆的位置,走到其中一個攤位前拿起一個東西随意看了看。
“小夥子好眼力,這可是上周新到的。”老闆給他使了個眼神,語氣神神秘秘地說:“難得一遇的鼠貨。在整個市場裡也再難找到第二個。'洗'的要多幹淨有多幹淨,用着絕對安全。”
一個控制器,是給裝了人體腦機接口芯片的人配的輔助裝置。
陳盡何把玩着手裡的東西仔細端詳了一下:“這是那邊的東西。”
下城區的人們把中心城叫做“那邊”。
“懂貨啊!咱們這兒認識這東西的都沒幾個。你喜歡,我可以給你打折。”老闆抓住機會賣力遊說。
“怎麼賣?”
陳盡何在中心城的收購店裡沒少見過這些東西,這款已經淘汰很久了,隻能勉強湊合用。收購店裡若是有人想買走這個,老闆能樂的搭足贈品。
“不多,就這個數。”老闆在全息屏上調出物品出售信息,價格欄顯示的數目令人瞠目。
真夠黑心,陳盡何心中暗想。
可也不能完全怪這老闆。
中心城和下城區的科技水平間本就橫亘着難以逾越的鴻溝。即便這些是中心城早就淘汰的垃圾,可到了下城區,卻是沒多少人見過的稀罕物。
越黑的老闆越大膽,說不定門路多願意收他的貨。陳盡何打算試試推銷自己的電路闆:“老闆,你這兒收東西嗎?”
“什麼東西?”見他不買,老闆臉上的熱情收起,語氣也不複之前那般友好。他拖過椅子漫不經心地坐下去,上下打量起面前的青年。
“電路闆。”
老闆心裡一動,眉尾輕輕擡了一下。青年看着文文弱弱,沒想到張口就提稀罕貨。
“什麼來路?”這行幹久了戒心不是一般的重,老闆有些懷疑地問道。
“正當來路,親手做的那種。”陳盡何誠懇地回答。
電路闆現在可是流通的硬通貨之一。
不過老闆顯然并不相信東西會是陳盡何做的,而且經他一番觀察,眼前的人是個生手,對行情一竅不通,于是老闆若無其事地報出了一個比市場價低了三分之一的數。
剛剛詢價控制器時,陳盡何已經知道了老闆黑心的程度。就老闆剛剛對他的态度,他也大概猜到,價格一定是往下壓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這個價格還是要比中心城的收購店要多了一些。
從前陳盡何不敢在下城區兜售自己做的東西。畢竟這裡小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他怕給自己埋下什麼隐患。因此即便路程耗時費力,他也要跑去中心城交易。
可現在,那邊的老闆大有不收的意思了。
陳盡何不太了解中心城需求變化的速度,最開始去也隻是碰運氣,想找個營生賺點錢。當初老闆說有多少就收多少,他就放心地一直做了下去,這一做就到了現在。
現在,看來得要另謀出路了。
不過,盡管價格誘人,陳盡何對在下城區的黑市交易還是不大放心。
“收多少?”陳盡何用故作老練的語氣打探到。
“你有多少?”老闆也不是吃素的,言語間與他推拉起來,相互試探并不交實底。
“三個收嗎?”陳盡何手裡一共有五個,他故意說少了些,想看看兩邊的需求量差距大不大。
“你有三個?是現貨嗎?”老闆一聽來了興趣,眼睛裡閃過一絲精明的光。
“嗯。”陳盡何平靜的點了下頭。
“能收到是能收,但是要先驗貨。電路闆這東西,你也知道的,沒什麼技術含量.....”欲購先抑,交易時的老套路了,老闆語氣挑剔裝作很為難的樣子。
問了個大概,陳盡何心裡有點了底,打算再去另外兩家詢詢價。
他禮貌地跟老闆說今天走的急,東西沒帶在身上,改日有空再來。
老闆空歡喜一場,以為他故意搗亂,但又怕他說的電路闆是真的,即便心裡有氣,還是給了他一張紙質名片,上面寫了自己的聯系方式,讓陳盡何有貨了就聯系他。
黑市的人喜歡盡可能的避開電子智能,名片是紙質的,錢也隻收現金。
在中心城人眼裡,有一種可笑的執拗,在電子時代還想保留私人信息就像企圖在冰川上種植一朵嬌花,是不切實際的努力,是胳膊非想抵抗大腿的蠻力。
陳盡何點頭道謝,把名片收進了包裡,離開了攤位。
有了這次經驗,他帶上口罩,把自己盡可能僞裝起來,又走訪了剩下的攤位,終于找到一個報價還不錯的,成功賣掉了三塊電路闆。
一次出售五塊太顯眼了,他小心謹慎地留了兩塊打算下次再賣。
賺到了錢,陳盡何開心地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小貓能用的東西。
時間接近中午,市場裡的人也多了起來,陳盡何在人群中穿梭,忽然看到街角的一個攤位上擺着一大袋貓糧。他心中一喜,從人群中擠過去,結果看到攤主竟然是寵物用品店的老闆。
“老闆,你......?”陳盡何有些愣住。
老闆聞聲擡頭,見到來人是自己的老顧客,撓了撓頭,沖他讪讪一笑:“嘿嘿,好巧。兼職,兼職,我過來賣點店裡壓箱底的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