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連在黑市都見不得光的買賣,此刻正借着月色隐匿在街頭巷尾。
時代雖然不同,但人類的行為總是老一套。
貓妖站在交錯的電線上,看到兩個行色詭異的男人在交換着什麼東西。
戴着帽兜的魁梧男子兩根手指捏一着個透明小袋子晃了晃,裡面裝着幾顆藍色的圓片。
瘦弱的男人左右看了看,拿着錢正要遞過去,忽然看到不遠處頭頂上方閃過一點亮光。
“誰在那?”瘦弱男子喊了一聲。
夜視的能力在漆黑的環境中實在太過顯眼,貓妖心中啧了一聲,縮回身體,往邊上挪了幾步,借着廣告牌的遮擋,換了個角度繼續觀察。
街上又恢複了寂靜。
風吹過遠處的垃圾堆,廢棄的金屬罐在地上滾動發出空響。
貓妖豎起耳朵聽着兩個人低聲對話。
“好了,别總疑神疑鬼的,這裡什麼都沒有。你現在看着越來越糟了,以後少來找我買藥。”
帽兜男把透明小袋塞到瘦弱男子手裡,一把拽過錢匆匆走掉。
藥能換錢,貓妖在心裡記了下來。
關鍵是,這是什麼藥?
瘦弱男子對着離開的背影啐了一口,轉臉又滿心歡喜地看着手裡的藥丸,口中念念有詞:“終于拿到了,有救了。”
男子警惕地望望四周鬼祟離開。
貓妖悄無聲息地躍上對面屋脊跟了上去。
在髒亂的窄巷裡七扭八拐地走了一陣,男子找到一個角落坐下,掏出一顆剛拿到的藍色藥丸吞了下去。
很快,他的五官逐漸變得扭曲,人也像沒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整個人像是中毒一樣,唯獨臉上的表情卻仿佛是去了什麼聖地,見到了什麼奇景般欣喜若狂。
原來是這種“藥”。
貓妖目光淩厲地看着地上那攤軟爛的人泥,扭頭不屑離開。
“用藥”,是下城區底層無望者們用來麻痹自己的手段之一。
一代代人困在這裡,從出生到死去。
希望是不存在于此的。
緻幻中見到的世界是想象中的天堂。
然而幻覺結束,用藥者更加不願直視所處的地獄。唯有不斷沉迷在“藥品”中,以求逃避現實。
太多人,從沾染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萎靡、死亡。
夾縫中流淌着灼熱的岩漿,隻有跑的夠快,才能不被吞噬。
可惜。
下城區,永遠不缺賽跑中的棄權者。
貓妖沉默地穿梭于房檐上,回到了外街。
清理垃圾的無人車到點出動,機械地打理着幾條主幹路。
垃圾車已經設定了自動分類程序,收集的大都是被随手扔掉的金屬垃圾、電子制品還有些不可降解的外包裝。
貓妖出于好奇跳到其中一輛垃圾車頂坐下,想看看它會把自己帶去什麼地方。
深巷裡偶爾傳出一些交談、喘息或是暧昧的聲音。
貓妖動了動耳朵,用靈力屏蔽了自己優越的聽覺。
它低頭看着自己的爪子,又想起剛剛那個人類的樣子。
肉身是脆弱的,一旦借由外力肆意傷害,就會徹底衰敗直至失去。
肉身如此難得,人類卻不懂得珍惜。
懸浮垃圾車清掃完全部主街,加足馬力騰空升起,貓妖用爪子緊緊扒住車頂邊緣。
平穩行進了好一會兒,車身開始緩緩下降,應該是到了目的地。
貓妖的眼前出現了一望無際、堆積如山的廢棄垃圾場。
“掃描通行許可。”
“未發現可疑體,掃描通過,準入。歡迎回家。”
門外機械的電子音響起,貓妖調動了一點靈力隐藏自己,靈巧地躲避掉大部分的紅光射線,機械門開啟,貓妖跟着垃圾車一起混了進去。
人類竟然制造出了這麼多的廢棄物,甚至需要如此龐大的場地存放。
貓妖被眼前的畫面震撼的張開嘴巴。
垃圾車們有序地往一扇電子門内駛去,貓妖跳下車,在場地各處查看起來。
滿地的電子、金屬廢品疊出了幾層樓高,大部分品相看起來完好,似乎還能回收利用。
貓妖想到家裡的人類做的那些金屬片,也不知道這裡的東西他能不能用上。
垃圾場實在太大,貓妖逛了一會兒感覺體力在慢慢下降,它翻出一個幹淨完好的塑料袋,挑選了一些看起來跟人類的手工制品差不多的東西裝了進去。
這裡離人類的住所有點遠,得趕在人類醒來之前回去才行。
貓妖并不貪心,隻裝了小半袋,叼起來試了試,确認重量自己能夠承受。
差不多了,它銜着袋子,原路返回。
沒了“會飛的垃圾車”這段路純靠貓爪,腳程慢了很多。
天空擦出一點魚肚白的時候,貓妖終于及時趕到了家。
它身體絲滑地從留好的窗戶縫中鑽入,小心地用爪子關好窗戶,跳上一旁客廳的桌子,将口中的袋子輕輕放下。
順利進屋,貓妖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好歹剛剛也是去了一趟垃圾場,回床上前它想想先清理一下自己。
貓妖坐在桌子上開始仔細地舔着身上的毛發。
舔着舔着,不知怎地,它忽然覺得背後無端一涼。
卧室的門大敞四開,陳盡何雙手抱臂慵懶地靠門框上。
他看着桌上的小橘貓正沉浸地舔着自己白白的爪子。
“你回來了?”陳盡何緩慢開口。
“去哪兒了?小寶?”
身後聲音響起,貓妖脊背僵硬,頭頂炸開一撮小小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