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見陳盡何來真的，隻好把電路闆還給他。又喊充當财務的智能管家調出全息賬單，開始對賬。

“這筆這麼多也要現金？你帶那麼多錢在身上不安全吧，我用虛拟币轉給你？”

陳盡何從包裡掏出一個舊式長款錢包：“要現金。”

老闆啧了一聲，盡管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麻利去給他取錢。

這年頭，早就通貨膨脹了不知多少次，如今的币面值後面跟着數不清的0。現金給到陳盡何手裡，摞到一起也沒有很厚。

“現在哪還有人用這種東西？你也真夠複古，像上個世紀來的。”老闆看着他把錢裝進錢包裡，并無惡意地嘴快道。

“你這兒現在什麼賣得好？”陳盡何把錢包妥帖地收好，并沒有在意老闆的調侃。

“多了啊，上世紀舊物、配件、智能系統、私人數據庫……還有……合成件。”老闆給了他一個暗示的眼神。

“哦，知道了。”

有人推門進店，老闆又挂上笑臉招呼。

“上次說的東西，到了嗎？” 一隻機械臂重重地拄在玻璃櫃台上。

陳盡何餘光瞄了一眼身旁趾高氣揚的合成人，沒有再跟老闆交談，而是适時低下頭準備離開。

“有好貨下次再來啊～”老闆說完轉身去小倉庫裡給客人拿貨。

陳盡何背過身揮揮手，推門而出。

站在櫃台前的合成人回過頭，隻看到一個有些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

機械指在櫃台上若有所思地點了幾下。

老闆拿着東西出來對上合成人莫測的目光。

“買家還是賣家？”合成人拿過東西狀似無意問道。

合成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好鬥，慣性搶掠，更喜歡淩虐看起來比自己弱小的東西。

要是讓他知道了陳盡何會做電路闆，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都不是，進來問路的。” 老闆不動聲色地扯了個謊帶過話題。

“哦？那你叫他下次帶好貨過來。”合成人走到掃描儀前用虹膜付了款。

“嗨，我這不是店開久了話術都說習慣了？沒過腦子，沒過腦子。要是真能拉來當常客還好了。” 老闆點開賬戶确認了一下錢款到賬。

“嗯，走了。” 合成人看了老闆一眼，拿上東西往外走去。

“慢走啊，有好貨再來～”老闆故意又重複了一次。

合成人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推門離開。

瘟神送走，老闆擰着眉毛吐槽：“煩死了，問東問西的，合成人了不起啊？我這嘴剛才也是太快，差點兒圓不回來了。”

店裡沒了顧客，老闆拿出櫃台裡擺放的東西一一擦拭清理起來。

擦到一半，他把手裡的布重重一摔：“啧，電路闆壓價失敗，這小子不會以後真不來賣了吧？”

--------

黃昏時分，陳盡何搭上回程的列車。

頭頂的天空紅得像被點燃的綢緞。

極端氣候下，晚霞已經成了變天的信号。

陳盡何打開包翻找，很不幸，他忘記帶雨衣了。

一陣冷風吹來，他打了個哆嗦，在心中祈禱不要太快下雨。

上午天氣還熱得要命，這會兒已經開始猛烈降溫。

陳盡何站到角落裡避風。

身後的中心城正在被列車一點點甩遠。

無事可做，他打開終端監控想看看小橘貓在幹什麼。

天氣不好，老舊的設備半天才連上家裡的智能管家。

陳盡何在家裡各處找了半天，赫然發現小橘貓原來一動不動地揣手趴在客廳的桌子上，正眼巴巴地望着家裡大門。

這是……在等他嗎？

陳盡何張大眼睛，心中情緒繁複，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

被等待。

他的胸口像被貓爪輕撓，滿脹酸澀，泛起一圈漣漪。

如此陌生的感覺。

“家”的樣子在這一刻被一隻守在門口的小貓具像化了。

回家原來是這種心情，是要趕着去見期待自己的人，要去團聚。

他第一次在心中埋怨起上世紀的“老古董”速度實在太慢。

想回家的心是如此迫切。

陳盡何的腳掌一下下拍打地面。

路程将将過半，他隻能靠看監控裡的小貓打發時間。

十幾分鐘過去，小橘貓依舊望着門口，一下都沒有挪動過。

陳盡何想透過監控叫一叫小貓，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給它起名字。

叫什麼好呢？

小貓看起來十分乖巧，陳盡何絞盡腦汁搜刮詞彙。

想了幾個，都不怎麼好聽。

他承認自己沒有什麼取名天賦。

火車終于到站。

陳盡何趕忙順着列車行駛的方向，助跑幾步跳下了車。

他邊走邊拍打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