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前方三公裡之外圍了一圈警戒線。

警察指揮着交通，令過路司機掉頭，繞路去其他路口。

顯示着東峰路路标的綠色提示牌遠遠矗立在那裡，沿路桦葉林簌簌落落，冷風一飒飒，卷起地面厚厚的枯枝落葉。與幾公裡外一片綠意盎然的景點分外不同。

小鬼怪坐在高處，不遠處蘑菇雲急劇膨脹的空間在不斷擴張，屬于另一個世界正在入侵這一個世界，從一個小小的錨點開始。

東峰路是一個，研究中心是另一個。

現在他又站在這座大橋上。

釋放的夢境空間，使得進入此地的車況都紛紛失控，方向打轉，與周圍車輛發生劇烈碰撞，連環追尾，一起墜落橋下，頃刻被波濤吞沒。

警方趕到此處，封鎖了路面，驅趕無關緊要的群衆，救護車一輛輛駛來，最近的市級醫院已經滿員。一時封鎖不住，記者紛紛揚揚擁擠在周邊，追着警員追蹤報道，消息雪花片一樣飛到了各個角落。

離奇！高速路架橋發生連環追尾墜河事件！

新聞報道一出，周邊經濟都受影響，最顯而易見的封路打撈墜毀車輛，勞心勞力，出動吊車隊，警務司，法醫團，鑒别科，幾乎市廳局大半個警力出動，協作刑警調查此次重大交通事故案件。

小拐坐在橋邊，看下面浪頭一起一伏，巡邏撈屍的船隻，挂着警署番号，小心翼翼駛過橋下，将墜毀車輛拖拽着上了岸。

他打了個響指，夢境空間開始收束範圍，讓外圍用探測機器先行進來的警員們進來，把那些變成廢物的沒用屍體撿走。

坐在高架橋上的小拐托腮，擺動着兩腿肥肥短短的小腿，踢下去幾顆石子，落進水裡濺起水花。

他低頭看波濤起伏的江面，水面浮出許多報廢汽車，打撈工作一直持續到半夜也沒有完工。

江邊警戒線換成了遮擋視線的綠幕鐵皮，與其他地區隔絕開來，範圍之廣，行動之迅速，很難想象，一天之内這條溝通内外運河，與外省商貿互通的湖河就被封鎖了。

這次動作惹人耳目，不僅現實世界遭受動蕩，連隐匿的鬼怪都有所耳聞。知道鬧出這種動靜的不是善茬，有門路的都去打聽。這怎麼一回事。就摸到了小拐地盤，小拐聽從霍扉建議，殺了一半放了一半回去通風報信。

之後就是霍扉要跟其他前來談協作的鬼怪一起商量，該怎麼劃地盤的問題。實在是小拐的夢境空間已經把半個市區都據為己有，還極速吞并了另一個世界，兩邊都叫霍扉占着不讓動。

研究中心本來已經報廢，被小拐收作另用，直接改名換姓，成了一處私人樓宇。三不管灰色地帶，霍扉照模照樣，把研究中心改成商業大樓，叫鬼怪手下們穿西裝打領結去上班，給他打探消息。

“現在都什麼社會了，還用腿報信的。”

霍扉上下抛了下手機，看着屏幕亮光上顯示的那串聯絡号碼。

撥出去一次，無人接聽。

再撥，關機。

“好無聊啊，他們動作好慢。”

高級鬼怪望着日暮天邊，最後流瀉的一絲光暈，一阖眼再睜開，夜幕悄然降臨。

江面起風了，吹起漣漪徐徐蕩開兩岸繁忙不停的人類身影。

“你怎麼又走神了！”小拐擡頭，被幾次忽略叫他語氣沖沖。他頭頂沖天辮已經變成兩根，稀疏頭發用紅繩松松散散紮在腦袋兩側。配上一個碩大腦袋，換了一身他最喜歡的覺得最好看的正紅色開裆背帶褲——還是搶的一個路過小孩的衣服。

小惡鬼裝萌娃，不倫不類。

他已經學會了人類打扮，主要是好看。主要為了讓大人覺得他好看。

霍扉拆了他頭發幾次，小拐沖他叫，“不許動我！”霍扉就索性不管了，任小拐醜成什麼樣。

“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大人啊。”

“等他來找我們。”

小拐努努嘴，“那等到什麼時候去。”

霍扉隻盯着手機，似是聽不到他在講什麼。

小拐有些等不住了，率先跑去找了人。

在夢境漩渦擴張到一定實力後，小拐已經利用空間移動，定位了不少地點，将大大小小地盤圈占作為錨點，他們很快就可以成為一方大怪！

小拐很想要将這些收獲說給大人聽。

“老大一定會誇獎我的！”小拐興沖沖。看霍扉還打算在這裡等，硬着拉着他一起，尋着留下的泡泡蹤迹，快速離開。

在副本狩獵島，遇見大人的小拐就将泡泡放到了大人身上。

“本來用于保護作用，現在看來，老大總是神出鬼沒，泡泡的追蹤作用就派了用場。”

“那玩意就像是給人精神上标記了一個地點，隻要有過夢境漩渦經曆的，輕易甩不掉。”

“可是老大真的好特殊，我感覺泡泡都快要消失了。”小拐一路喋喋不休。

很奇怪，往常霍扉聽他絮絮叨叨，總會不耐煩，不是跟他吵，就是叫他閉嘴。每次氣得小拐半死，自己跑一邊去養自己的夢境寶寶去。

而霍扉現在很安靜。

自從上次狩獵島副本，霍扉受了很嚴重的傷，不僅鬼怪形态控制不住溢散，精神狀态也不佳，小拐找到人時差點驚呆了。

當時所處境地十分危急，空間境碎裂十分嚴重，無條件攻擊任何存在，小拐這種同類都被視為滋補大品，要被吞噬掉。

如果不是副本已經結束，空間境安靜了下來，小拐一點不敢耽誤，趁着空間阻隔薄弱，瞬間将人帶出副本，恐怕兩個人都要折在那裡。

“大人又救了我們。”小拐信誓旦旦地說，因為最後他看到了大人的身影，偉岸而頂天立地。

“那麼厲害的大人，都能攻克空間境！”小拐每次盲目崇拜，喋喋不休，沒能引來霍扉的共情，隻有背過身去，耳機塞上耳朵，蒙頭大睡。

霍扉元氣大傷，養好鬼怪身體後，也不多講話，性情變了很多。

小拐一直覺得霍扉沒恢複好，圈占地盤吸收的能量多數都是歸了霍扉，讓他好好養精力，他還一直記得當初霍扉雄心壯志的目标。

統領鬼怪大軍，開辟新世界！計日可待！

空間移動十分迅速，他們很快來到一處海邊房子，落地時小拐一屁股坐在了沙灘上，“幸好我們來得快，不然忙忙碌碌的大人又要離開了。”

忙忙碌碌的大人出現了。

他坐在了一棟房子的隔欄陽台上，面朝大海，海風吹起發絲，露出那張漂亮又略顯蒼白的臉龐。

小拐剛想開口叫人，旁邊霍扉卻是堵住了他的嘴。

另外一個人出現了。

小拐瞪着眼睛，看着那個人類和他們老大坐到一起，姿态親密，幾乎面貼着面講話。

視野裡被擋住的時候，小拐急沖沖大叫着，抓着霍扉的手叫他松開，又是下一刻被重重帶起來，飛一般落進海裡。

等到他從翻滾的浪頭裡爬起來，沙灘上的霍扉已經不在原地，原本陽台的兩人已經進去房子裡，霍扉也跟了上去。

……

手機振動聲在嗡嗡作響。

熟悉的電話鈴聲，叫盛淵側目看過去。

蘇顔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顯示一個沒有保存的号碼。

卧室内，蘇顔已經将衣櫃挪開，露出後面暗門，是一個升降電梯，盛淵拿去桌上手機遞給他，蘇顔給扣掉了。

“不接嗎？”盛淵手腕被拉着，踩到地下通道的電梯内部，蘇顔扶着他的手臂，按了下行按鍵，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