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瞳放大到極緻，黑眼球占據了大半，像是惡魔，引誘盛淵說出自己的苦惱。

盛淵極力壓制自己想要掐死他的沖動，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不要蠱惑我。”

霍扉歪頭，“所以你說的被陷害，是遇到了使用這種能力的人？”

盛淵不說話。

霍扉繼續猜，“是鬼怪，玩家，還是原住民？”總有一個勢力是以盛淵實力抵抗不過的。

他試探出來了，兩個人逗察覺到了，盛淵扼住他咽喉的指尖顫抖了。

霍扉一下抓住要跑掉的人，将人抱入懷裡，任憑盛淵踢踹他，撕咬他，霍扉不松手，隻幽幽目光望着深沉夜色。

等着盛淵慢慢冷靜下來，他目光收回來，撫摸着男孩激動紅熱的面頰，貼到他耳邊，輕聲問他。

“你想讓他怎麼死？”

盛淵平複呼吸，沒說話。

霍扉陰冷道：“不一定要死亡才夠解恨，叫人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

“我自己動手，用不着你。”

霍扉蹭了蹭他的柔軟垂發，聲音又是柔和下來，“我知道你可以，但現在我是你的人了，就權當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

……

蘇言醒過來時，依然正在圍着竈台上一口鐵鍋，苦大仇深地攪拌裡面的東西，看到他起來，她忙是招呼一聲。

大農場裡沒多少鍋碗瓢盆，都是牲口吃的飼料，偶爾在一件雜物間裡搜羅到一口鐵鍋，還有幾袋燕麥片和一包面條。

在場的玩家一哄搶光了，依然隻來得及搶到一些雜糧，一口氣全倒鍋裡了，攪拌成糊狀，完全不像人吃的東西。

“我廚藝不精，幸好這裡有煤氣竈不用生火。”提着鍋鏟攪拌的依然看着蘇言望着鍋裡，尬笑兩句。

蘇言環顧四周，看到三三兩兩聚在旁邊的玩家，他問了一句，“星星呢？”

依然指了指這個大農場廠房的另外一端。

“對了！”她想起來，自己要找的隊友是和蘇言隊友是一個人，扭頭剛興沖沖想說，原地已經沒人了。

蘇言來找妹妹。

蘇顔正在休息，眼睛下方淡淡绀青色，眼周有細小紅血絲，連着緊繃太陽穴處紫色細小靜脈，整張臉看上去更顯冷漠。

盛淵回來的時候，看到蘇言正坐在他妹妹身邊，撕開一貼藥膏，給蘇顔敷上受傷的眼睛。

淡淡藥氣散開。

蘇言擡頭，看到他，淺笑了下。

“星星，你餓了嗎？”

盛淵和蘇言都沒說話，這怯怯一聲是另外一人講的。

依然端着三碗湯找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

一個玩家讨好似的遞上自己尋來的食物，男孩神情冷淡，拒絕了他，玩家急了，還要上前來。

蘇言過去将男孩拉到身後，依然也馬上配合着插進來，拿走那玩家的面包，又把自己做的一碗湯推給對方，“以物易物，走吧走吧。”

那玩家端着碗，猶豫着還想往她身後看一眼，依然一個瞪眼，舉起鍋鏟作勢要打，那玩家吓跑了。

蘇言接過依然手裡的碗碟。

裡面糊狀物着實是賣相不佳，盛淵看到對面依然期待忐忑的目光，端着碗，試着嘗了一口。

“怎麼樣，星星好吃嗎？”

“還可以，能吃。”盛淵含着嘴裡那一口米糊，含糊其辭。

依然松了口氣，又是把面包給他，“我檢查了，食物沒問題。我的能力擅長檢測毒素一類。”

盛淵禮貌推辭了，“我沒胃口。”

剛才争執時，蘇顔已經醒了，這會蘇言扶着她坐起來，盛淵就說，“給蘇顔吧，她受傷嚴重，需要補充體力。”

依然哎了一聲，對此并無反駁。

她似乎很聽男孩的話，她也認識的娴熟模樣。

蘇言觀察着，盛淵一擡頭就對上他眼鏡下溫潤平和的目光，蘇言看着他，詢問，“你的另外一個同伴去哪裡了？”

“他有事，去辦事了。”盛淵簡單回複。霍扉的身份雖然說是和他們一樣的玩家，但不能百分百确保不會被發覺。

也是因為霍扉氣質詭邪，雖然一副乖乖少年的殼子，但仔細看就覺得表裡不一，保不齊就露餡了。有蘇顔這個老辣高級玩家在，霍扉對上她不一定能讨得好處。

而且霍扉還說要替他殺人。

盛淵垂下眼，捏着碗邊沿，抿緊唇角。

等到他明白霍扉故意激怒他，炸他話的意圖後，霍扉已經把事情搞清楚了七七八八，盛淵也沒必要再隐藏。

霍扉殺氣騰騰，問那人是誰，要宰了他，盛淵隻是透露一個消息。

——找到徐炫玙。

不管徐炫玙是生是死，霍扉都能發現蹤迹，進而找到庫索裡。

盛淵放下碗，思索這三個男人聚到一起的情形，可能還會追問彼此和他的關系。

按照霍扉那個瘋勁，一定會問的吧。

盛淵莫名覺得後背一冷，莫名惡寒。

還有那個弟弟在場。

不管怎麼說，一定是最弱的徐炫玙死定了。

盛淵臉上冷漠，端着碗繼續吃草料，這時手腕被一點冰涼輕輕搭住。

一陣冷淡藥香貼近時，盛淵餘光裡瞥見，不知何時身上貼上一具冰冷的軀體。

“你……”

蘇顔低啞聲音在耳畔響起時，盛淵以為鬼上身，手一抖差點要摔了碗。堪堪收住動作，胡亂問詢，“蘇蘇顔，怎麼了？”

“你撒謊，你騙我……”

盛淵眼瞳驟縮，腦子裡瘋狂回想自己和霍扉對峙時，到底蘇顔有沒有醒來，正在他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蘇顔貼靠上來，一手撫摸他的臉頰。

盛淵被伸到眼前的蒼白手骨吓了一跳，動也不敢動。

對面兩個人似是也沒預料到這發展。

依然端着碗，愣愣看着，剛才她沒注意，這個粉頭發白皮膚、洋娃娃一樣精緻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悄無聲息就爬到了男孩身邊，細窄袖口下露出一片蒼白皮膚，兩條藍色血管就蜿蜒徘徊在男孩耳面，脖頸。

兩人膚色相近，但蘇顔膚色更顯病态，眼前纏着白色繃帶，細長手指摸索着男孩的五官，氣息幽幽冷冷，像是鬼魂貼着活人吸取精氣。

看到向來神色冷淡的男孩，表情逐漸驚恐，翻着眼白，似是快要吓死了，蘇言終于上前來，阻攔下來逾越過界的蘇顔。

“蘇顔，别這樣，冷靜下來。”

蘇顔被哥哥拉開，手裡還抓着一縷頭發，盛淵顫抖着想爬走，但後背又是讓蘇顔手臂抱緊，他爬不開。

盛淵臉白着，朝不遠處依然伸手。

“拉……拉我一把。”

依然心驚膽戰看着在蘇言手裡挾持不住的蒼白紙片鬼，忙是拉着盛淵過來了。

盛淵翻身坐起，看着不遠處形狀如鬼的粉頭發女孩，大口喘着氣。

蘇言拍打着蘇顔後背，耐心安撫她，蘇顔趴在他懷裡逐漸安靜下來。

依然在搓着起雞皮疙瘩的手臂，盛淵就躲在她身後，感覺沒動靜了，探頭看了一眼。

在盛淵的目光裡，繃帶蒙着眼的蘇顔在蘇言臂彎裡慢慢扭過頭來，以一種脖子無法承受的扭曲角度，将臉歪過來，準确無誤找到了他的所在。

隔着一層單薄白色繃帶，盛淵仿佛能看到那底下一雙幽深血瞳。

就在這一刻，盛淵心髒驟停，翻着白眼暈了過去。